“此乃是孕中期胎位不正之症,老夫并不太能确定,这还得去请杨馆长与张同知前来会诊。
此症极为凶险,若是处置不当,待到临盆之时,怕是有难产风险。”
张兰英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说道:“俺这便是去。”
在仁民医馆的书房内,张允修正埋头给女医们写着《产科千金方》。
一见到这张兰英,张允修颇为有些惊讶。
昔日里,那一名黝黑的山西难民,短短数月便已然大变样,虽说皮肤依然粗糙似树皮,可一身女官服饰,加上说话间的气质,已然是判若两人了。
可就是这急躁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听完张兰英的描述,张允修脸上便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不必着急,胎位不正倒是个好解决的问题,你先帮我将这桌上的稿子整理一下,我去去便回。”
张兰英愣了一下,很是疑惑地说道。
“张先生,俺不用跟着学习么?”
张允修起身,将稿件交到对方手上,拍了拍稿件说道。
“用不着你去,你便看看我所写的内容,给它记下来便成。”
说罢,张允修便悠哉悠哉地朝着门外走去。
“记下来就成?”
张兰英都有些糊涂了。
往日里这位张先生可是一直强调,医术不能够闭门造车,必然要通过临床试验来说话。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奇心渐起,当下就翻开张允修的稿件,直接翻到了“胎位不正”那个部分。
开篇便是如何判断“胎位不正”的内容。
想来张先生与李神医还是有所通气,所讲得皆是大差不差。
可到了如何治疗的栏目,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膝胸卧位?”
几个月以来,张兰英白天在医馆里头,协助各个大夫治病救人,晚上便抱着医馆所出的各类医理潜心学习。
作为张允修和李时珍都看中的培养对象,张兰英显然是很争气,甚至于诸多来医馆内初来乍到看诊的大夫,还有寻求一番她的意见,可以说是仁民医馆内当之无愧的女医官!
可她一见这法子,也有些发懵了。
这玩意儿从来没见过.竟还有让病人自个医治自个的道理?
简直是闻所未闻!
在仁民医馆的病房区内,李时珍和杨济时二人,正在门口激烈的争吵。
李时珍很是断然地说道:“唐代孙思邈于《备急千金要方》有言‘凡儿在胎,当以时转动’,宋代《妇人大全良方》也有记——‘胎位不正,可俟其自正,或施手法转之’,如何不行?”
可作为医馆馆长的杨济时,却是有不同的意见。
“谬矣谬矣!”他紧紧蹙眉说道。“转胎法太过于凶险,若是贸然行事,非但不能保母子平安,恐于胎儿有害处,用力过偏或过重,皆有可能伤及胎气,母亦危殆!”
杨济时乃是医学世家,他的祖父便曾在皇宫任太医院御医,特别是针对皇家的医治办法,有一些心得。
对于皇家子嗣来说,“安稳”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每一个皇子皇女皆是金贵,不能出一点闪失。
像是转胎法这种,极其依靠经验和运气的法子,放在寻常百姓身上,他或许姑且一试,可放在天潢贵胄身上,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李时珍有些恼怒了:“杨继洲又是你那明哲保身之法?不行倒转之法,若真出了胎位不正,引发难产,你可能担待得起么?这便是尔为人医者之道?”
杨济时则是反驳:“非也非也!生产乃大事也,所涉及母子性命,如何能够不小心谨慎!
若还未曾临盆,却因倒转法而动了胎气,致于小产。
那更是罪孽深重!”
李时珍愤然:“倒转法暗合现代医学之理,乃是经过验证的!杨继洲汝乃是个门外汉,便不要来此凑热闹了!”
“现代医学之理?”
杨济时叉着他那胖腰,很是不忿地说道。
“师尊之现代医学,讲究一个实事求是,要以临床试验来说话,你可曾有过?”
李时珍咬着牙:“老夫行医大江南北,什么病症没有见过,这便是临床试验!”
杨济时摇头晃脑,一脸骄傲地说道:“可笑至极,李东壁尔未曾拜入我现代医学门下,怎敢言现代医学之理?”
“你!老匹夫!”
李时珍气坏了,合着这老头儿拜师张允修,倒成为他的倚仗和谈资?
“乡野村夫!”杨济时却毫不示弱回怼说道。
一时间,“学院派”杨济时与“江湖派”李时珍,二人吵得那是难解难分。
一个保守一个激进,谁也难以说服对方。
这令跟随在二人身后的女官们面面相觑,相较于张兰英来说,她们大都资历尚浅。
况且,这两个医家大能相互争锋,也没有谁敢触这个霉头。
正当场面陷入焦灼之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东壁、继洲,你二人何故在此争吵不休啊?”
杨济时面红耳赤,险些跟李时珍打起来,一见张允修来了,连忙上前“告状”说道。
“师尊,这东壁先生之法,学生实在是难以恭维.”
“重症用重典!若非如此,不能解其症也!”李时珍却也背着手撇过头去。
“你们二人之争端,我都听见了。”
张允修老神在在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可在我看来,却不必这么麻烦,用上我这‘膝胸卧位’之法,定然能够解决问题。”
“膝胸卧位法?”
李时珍愣了一下,猛然间转过头,很是疑惑地盯着对方。
张允修露出一丝微笑,简单为其解释了一番。
可还没说完,却听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绝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