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张允修在,自然要将几位哥哥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是.”张懋修还想着反抗一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点点头。“嗳——好吧!”
张允修则是拍了拍三哥肩膀。
“三哥,此事你不必操心,你安心治学,助我将培文书院发扬光大。
今后培养出几名状元出来,也让外头那些清流瞧瞧,什么叫做科学之道。”
“状元?”张懋修惊讶于幼弟的口气,可还是点头说道。“愚兄定然是尽心尽力。”
三哥张懋修毕竟是状元之才,虽说有一定靠着老爹张居正的福泽,可总归还是有些能力的。
不论是在书院的安排上,还是闲暇时间研究研究化学之道,干起来也都是得心应手。
从西山出来,张允修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仁民医馆。
近来景阳宫乃是头等大事,连带着他这个“现代医学奠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刚刚打算前往书房,便看到等候许久一脸紧张的刘婉儿。
张允修见她这“内急”的样子,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今日又有何问题?”
说起来,这位永宁公主殿下可以算得上是天资聪慧,一些颇为深奥的医学理论,她也都能够理解,并在翌日提出相应的疑问,让小宫女刘婉儿送来。
多日下来,张允修早已经习惯了。
可不成想,这刘婉儿神神秘秘的模样,执意将张允修拉到了僻静之处,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个小香囊出来。
“殿殿下让学生给先生您的”
刘婉儿仿佛觉得这香囊烫手一般,连忙将其塞入张允修手中。
“又是香囊?”张允修忍俊不禁,这位永宁公主殿下,好像对香囊是情有独钟啊。
可见刘婉儿那模样,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摸了摸香囊里头,感受到有一张纸条在里头。
他紧紧皱眉,将香囊小心翼翼地拆开,准备取出那纸条。
一见张允修拿出了纸条,刘婉儿便紧张兮兮的模样,连忙行礼着说道。
“香囊送到了,学生便先行告辞,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张允修还没开口呢,她便已然一溜烟跑走了,仿佛这香囊里头,藏着什么恶鬼一般。
“这胆子小还真是出了名~”
张允修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纸条摊开来,定睛一看。
他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嘴角肌肉顿时抽动了一下。
由不得张允修不惊讶,这上头乃是当朝李太后与国丈李伟在慈宁宫的谈话记录!
字体很小,墨迹不深,却能看出娟秀,显然是永宁公主朱尧媖所记。
这种宫廷秘辛倒是不少见,朝堂上上下下,称得上有势力的主儿,哪个没在紫禁城里头有三两个眼线?
可眼线是当朝公主殿下,还是太过于稀奇了。
张允修面色古怪的样子,想到永宁公主朱尧媖,躲在慈宁宫的某处偷听娘亲和外公的谈话,记下来送给一个素未蒙面之人,实在是有点.
“公主殿下也是个大大的孝子啊~”
他嘴里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随后将目光再投到对话内容之上。
其实内容算不上什么绝密,无非是这国丈李伟,明里暗里的跟李太后说着,要如何对付自己。
昔日万历皇帝即位,时任礼部侍郎的张四维就曾提议,将李伟封为武清侯,可却被张居正给着力压了下来。
再有前些年推行考成法之事,李伟所在皇庄也是“损失惨重”。
去岁,李伟在采购军资一事上贪墨将近十五万两,也是被张居正给惩治的。
可以说勋贵里头,跟张居正过节最深的,便当属这名国丈李伟了。
更不要说,这伟祖籍山西翼城,跟晋商相交莫逆。
想来,先前让潞王跟自己对抗,也有这李伟在后头推波助澜的银子。
然而,今日看到二人在慈宁宫的谈话,他倒是看出了点不同。
李伟以国丈的身份,私底下与女儿却太过于客气了。
虽说明朝有礼制,女子嫁入皇宫被封嫔妃、皇后之后,与家人便是君臣有别了。
可照例来说,也仅仅是在公共场合会用尊称。
私底下还用上敬语,却是不难令人生出遐想,二人之间是否有了某种嫌隙?
这点从谈话中便能看出来。
“臣觉着,西山近来奇技淫巧之物频出,已然令京城上下乌烟瘴气。
若再推行那江南织造局之法,想来我大明将渐失民心.”
李太后则是回应说道:“此事本宫亦有与皇帝提及,便莫要再说了。”
李伟则显得有些着急:“太后!这苛政猛于虎!张家父子蛊惑陛下,以西山之法搜刮民脂民膏,已然令京城百姓苦不堪言,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若再这般下去.”
这李伟一介武夫,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文辞,说话竟也带着几分酸儒气。
可还是能够看出来,他面上恭敬万分,语气里头已然是有了些命令的意味。
李太后则是不太理会,直接了当问道:“晋商那头如何打算?”
紧接着,李伟便将晋商与江南士族的一干谋划和盘托出。
其实上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了,无非还是他们那“三板斧”罢了。
一个是以“祖制”发难,将新政连同西山一同打成“苛政”,四处渲染天下百姓的苦难。
二是攻讦新政官员,你张居正、张士元固然位高权重难以撼动,可底下行事官员总有不干净的,寻一二出来大做文章,也能让新政推行不下去。
三是以囤积居奇、罢市抗税、煽动百姓罢市等等手段,让新政在地方层面便举步维艰。
朝廷为了维持江南稳定,长此以往下去定然会妥协。
其实这法子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张允修在此之前,就算是猜也能够猜到了。
自古士绅清流与朝廷对抗,翻来覆去都是这几招,犯不着费什么心机,三板斧下来,朝廷往往就得乖乖让步。
李伟带着江南士族和晋商的托付而来,所图便是想着让李太后给皇帝施压,让皇帝松松口,施展一些“仁政”。
李太后嘴上说着“慈宁宫不得干政”“这是皇帝的事”“且看看,闹不出大乱子”之类的话。
末了却对李伟说:“去见见潞王吧,你这当外祖父的,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