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
晋州旁边某个並不大的县城。
暗淡夜色笼罩下,一片寂静。
並无半点灯光,瞧上去更像是个妥妥的死城,內里一个居民也没有。
但若是走入县城去看的话,则会赫然发现:这县城內非是无人居住,而是住在其中的居民都已被吃了去。
满地猩红猩红的鲜血,隨意扔著些被喙啄得破烂不堪的人骨。
唯独县城深处一户人家当中,还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一个汉子被几根胳膊粗细的鸡毛绑在树上,双目充血,死死瞪著对面,发出令人心神震颤的绝望大喊。
在他面前,汉子那刚足满月的孩子,以及才刚从怀胎十月中度过的妻子,正被一头庞大的五彩鸡精踏在脚下。
长著脚蹼的黄色鸡爪將婴孩脑壳踏碎,而后“咯咯”叫著,伸出坚毅的黑灰色鸡喙啄食婴孩脑壳里淌出的白的脑浆。
“咯咯咯!好吃!”硕大鸡精发出舒爽的叫声,又紧接著用喙啄开妇人的肚皮,將鸡头伸入好一阵吞吃。
“啊!!”
汉子目瞪欲裂,却全然无法动弹一下,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
绝望嘶吼声划破夜的寂静,却终归也没能等来来半点天降正义。
长著脚蹼的鸡爪踩破了他的脑袋,那双眼睛像弹珠似在泥土地里翻了好几个滚,至死依旧满溢著不甘,
和,对这操蛋世道的愤懣。
这世道,下次再他娘不来了…
“咯咯咯!”母鸡扬起满是血污的脑袋,发出咯咯笑声:
“好吃!好吃!”
“每年一次的大餐…著实好吃!”
五彩鸡毛寸寸绽开,散出点点黑气,宛若一巨大妖神,沐浴在血海当中。
“咦?”
也在这时,漆黑天边飘飘荡荡,盪来个白纸叠成的纸人,似是隨著夜风而至,缓缓落在鸡精乌黑的鸡喙上。
“杨师的叠纸人?”鸡精那对斗鸡眼內闪过一抹凝重,赶忙收起浑身戾气,跪伏在地上。
她是誉王亲自从妖域请来的精怪供奉,哪怕对誉王殿下也是无需给什么好脸色的。
可这位杨师却不同。
其余人等只知杨师是大唐境內顶尖的几位方士之一,可她作为妖域来的大妖,却知道些別的消息:
这位杨师杨国忠大人,可是宫里那位贵妃的亲哥哥,杨师所行之事,怕都得过那位的授意。
这也是昴日鸡婆缘何愿意投身誉王,做了个妖精供奉的原因之一。
抱上誉王的阵营,就是抱上了杨师。
抱上了杨师,可就是抱上了宫里那位的大腿。
抱上了那位的大腿,呵呵,就是搭上了前往新时代的船!
昴日鸡婆对宫里那位贵妃了解得更多,所以自然而然对这位杨师也就更加尊敬,当即跪在地上,缓缓低下沾满斑驳血跡的鸡头:“杨师有何吩咐?”
白纸叠成的小纸人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在半空中展开,散出道道黑字,印在昴日鸡婆面前。
“去昆州,寻高人?”
鸡婆眸中露出些疑惑之色,誉王竟要將昆州城拱手让人?
殿下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每年给她一个县城的居民吞吃都显得抠抠搜搜,如今竟会捨得直接將一州之中心送於人?
看来那位夺了昆州城之人,实力怕是至少要比杨师还要强…
鸡婆赶忙躬身:“婆子领命。”
瞧著纸人化作粉末散在半空后,昴日鸡婆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这去昆州城拜访高人的活计交给了她,便是又给了她个抱大腿的好机会!
鸡婆与誉王座下其余大多供奉不同,她虽也性子暴戾,喜食人肉。
却也明白:在这乱世当中,多抱上几个大腿就能过得更舒坦不少!
对於实力比她强的高人,昴日鸡婆从来都是低眉顺耳,尽力跪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