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流水席便做好了。

一张通红通红的八仙桌被摆在村口，周遭是繽纷桃林，又有清风拂面，端的是爽朗怡人。

许砚被淳朴老者请著，与那之前的汉子阿狗一併坐在了席前。

面前则是一个又一个村民，皆是面带喜色，像瞅著鸡鸭羔羊般笑吟吟瞅著许砚二人。

“小道长，菜餚已经做好了，便开动吧。”

老者朝许砚拱手：“咱这村子虽然贫瘠，但素来都是来者是客。”

“您是客人，咱这村庄再怎么穷苦，备的这席却都不差。”

许砚再打眼朝八仙桌上去看。

的確，桌上菜餚確实丰盛：

瓜果蔬菜，绿绿；大鱼大肉，鲜香丰美。

仅是坐在桌前，便有菜香，果香，肉香充斥鼻间，令人口舌生涎。

旁边那汉子阿狗早没了之前在村口时的恐惧模样，活脱脱像个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般，趴在桌上一手拿著猪肘子，一手提著鸡大腿，啃得满嘴流油…

那双眼睛显得无比通红，嘴里止不住呢喃：“香！实在是太香了！”

瞧上去好似已入了魔的样子…

“小道长还等什么？”

淳朴面庞的老者笑眯眯看著许砚，那张皱纹勾错的老脸掛上笑容，像个剥开了皮的丑橘一样难看：“瞅瞅阿狗，已吃的入了迷！”

许砚没回话，用望炁术朝桌上去看。

这下子，迷障顿消。

再去瞅这满桌菜餚，哪还有什么鲜香丰美的样子？

分明是黄澄澄，绿油油的大肠儿，小肠儿，心肝脾…又往村民们当中去看时，就见几个之前去准备宴席的村民手上还沾著乌黑黏稠的浊血…

“既如此便谢过诸位了。”许砚稽首道，之后抓起筷子，便夹了一个盘內的菜餚朝嘴里扔去。

当然，其实在暗地里他已用了“顛转阴阳”之法將所谓菜餚扔在了地上。

只是桃源內的村民们看不破许砚的幻术，还以为这小道士当真就吃了下去。

一个个面上露出喜色，簇拥著之前那老农欢天喜地走到一旁，嘈嘈切切，似是在商议什么。

许砚竖耳去听：“村长，这次该轮到哪个娃娃了？”

“该轮到俺家二狗了吧？村里比二狗年纪大的娃娃，那可都出去了，就剩俺家二狗还待著！”

“没瞧那人是个道士吗？你家二狗当不好道士的，不如让俺家三娃子去！俺家三娃子打小就聪慧，出去以后还能给咱村骗来不少新货嘞！”

“…”

一片嘈杂声中，那老农低沉著声音：“都莫吵叫！都莫吵叫！”

“先前就已立下了规矩，按顺序来！按著顺序的確是该轮到二狗了，就由二狗去吧！”

嗯？

许砚想起之前从老槐口中听到的传说：进了桃源之人，再出来时就都被內里之人给替换了。

现在听起来好似確乎是真的…

“香！”

“太香了！”

旁边，那汉子还在疯狂將八仙桌上绿绿的骯脏物朝嘴里不住塞去。

许砚瞧得反胃，手心泛起点点金芒，朝那汉子肩膀一拍。

“！！”瞬间，汉子的眼神重又恢復清明，有些愣神地看了眼自己手上正抓著的东西，登时嚇得怪叫一声，从桌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