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安静下来,静静地望著他俩,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的知青竟敢在大庭广眾之下说这种话。
王红河抬起头,一脸苦涩,自问自答道:“同志,这里可是山沟沟,你能想啥办法?
住漫天地里?
既然人家都不管你,俺再不管你,你一个人可咋弄啊!
算了,你要是不嫌弃家里穷,住俺家也中……”
话语中透露著质朴的善良。
王世钧眸光变得深邃,把军绿色帆布包甩到肩头,爽朗一笑,“那行,大叔,我就住你家。
放心,我王世钧是主动申请调到你们小王庄的,保准不会在你家吃白饭!”
这时,几位明显是知青模样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似乎想要见一下新来的同志,可听到他的话,禁不住目瞪口呆,又气呼呼的缩了回去,砰的关上了房门。
那些个村民听他说是自己主动来到这片穷山旮旯,更觉不可思议,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他怕不是个傻子。
还说什么这下王红河可发达了,一门双傻子,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听著这些阴阳怪气的反话,王世钧余光微瞥,將那些笑得最欢的人一一记在心间。
王红河却不想再听那些风言风语,引著他就往家走。
两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村子西南角,一座破旧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说院落其实有点勉强:
黄土夯成的院墙塌了半边,风雨侵蚀之下,早变成了黄土堆。早春时节,上面已经长出杂草。
大门口是树枝挤成的柴扉,歪歪扭扭的两扇只用破布条系在一起。
只有院子正中那几间旧社会传下来的房子看起来尚能遮风避雨。只是同样因为年久失修,屋顶的瓦片有些脱落,王世钧已经能够想像到颳风下雨时,里面漏水的场景。
见他打量自己家,王红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打开柴门,把他往里让,“同志,俺媳妇儿眼睛有些毛病,视力不好,平时我又忙著上工,家里没人收拾,有点乱……
来来,你先到堂屋坐会儿。
姓谢的,家里来客了!”
说著,他便开始张罗,把东屋的房门打开,找来笤帚一通打扫,弄得烟尘四起。
王世钧没想到他如此热情,说干就干,刚想上去帮忙,一位中年妇人便摸索著从堂屋走了出来,笑脸相迎道:“掌柜的,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是哪里来的贵客呀?”
“婶儿。”
王世钧盯著她灰濛濛的眼眸愣了下,连忙止住脚步,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
“首都来的贵客!”
王红河开了句玩笑,手里的扫帚一直没停,已经开始打扫窗户上的蜘蛛网了。
“婶儿,我是下乡的知青。”
想不到这朴实汉子的婆娘真是个盲人,王世钧心中有些歉疚,解释道:“知青点住满了,队里就安排我到你家寄宿。
日后还有叨扰的地方,请你包涵一二。
婶子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是家里人了,会跟著大叔一起干活挣工分。”
大婶儿愣了下,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笑著嘆了口气,“同志,你说哪里的话,只要你不嫌弃俺们两口子就行了。
你叔为人老实,不会说话,就知道傻干活!
你远道来的,估计早饿了吧?先坐著,婶儿就去给你做饭。
好吧赖吧,吃饱了就不想家了!”
说著,便挽起袖子,摸摸索索往厨房走去。
王世钧心里一酸,刚想说什么,一位半大小伙子怯生生的从门后探出头来,咬著指甲道:“妈妈,肚肚,饿饿!”
他瞬间如遭雷击,一股怒火陡然在胸口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