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钧见她吞吞吐吐的,有些诧异道:“婶,有啥话你直说就是。
我就跟你和叔的亲侄子一样,犯了错误,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还能轮到我不高兴了?
你这样,我才心慌呢!”
谢培英眸中立刻泛起了泪,还没说什么,却先把自己儿子叫了过来,按著他的肩头道:“孩儿,跪下。”
王玉堂心智不高,却向来听母亲的话,当即便直愣愣的跪在王世钧跟前儿,忽闪著眼睛,望著他笑。
王世钧却真的慌了神,忙把他拽起来,疑惑道:“婶,你这是干啥?”
“世钧,叔和婶这辈子命不好,眼看著半截入土了,就这一根独苗。”
谢培英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俺俩每天晚上睡不著的时候,就开始想身后事。一想到俺这可怜的孩儿,心里就一片冰凉。
他生来就得个这样的毛病,將来註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叔俺俩活著的时候还能照顾他,可百年之后可咋弄?
就他这傻乎乎的样子,俺俩是真怕你这傻弟弟將来冻死、饿死在外头啊!”
王世钧神色愕然,僵在原地,同样一阵心酸。
王玉堂原本很开心,可看到母亲哭,他耷拉著嘴角,也跟著哭了起来。
“所以,婶儿就想仗著胆子问一问,小玉堂这病,你能治吗?”
谢培英瞪著浑浊的眼睛,拼尽全力,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可视线中,仍旧是那个模糊的轮廓。
“能……能!”
甫一开口,王世钧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可到最后,他却咬著牙重重点了下头,大声道:“婶,其实,你不用说,俺心里早为玉堂谋划著名呢。
只是之前咱不是没钱嘛,需要的药材不太好找,我就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小玉堂这病別人能不能治咱不知道,反正,我能治!”
“真的?”
谢培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唇都在哆嗦,看著他,就像看到了希望。
“真的!”
王世钧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朝阳下,那道模糊的轮廓忽的又镀上一层金边,就像谢培英梦中的菩萨一样。
“好,好!”
她拉著自己孩子,激动得手足无措,竟捂著嘴哭了起来,然后连忙翻自己兜,急切道:“世钧,我背著恁叔,也攒了几毛钱,你拿去,你拿去!
不够了,回来恁叔俺俩再想办法。
只要能把玉堂治好,俺就是砸锅卖铁,也心甘情愿。”
王世钧却一把给她推了回去,咧著嘴笑道:“婶,玉堂是你们儿子,可也是我弟弟呀。
咱们一家子共同想办法可以,这点钱你还是留著吧。
玉堂这病天长日久,都十几年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叔俺俩慢慢倒腾药材,肯定能够挣来钱的,这你就別操心了。”
谢培英握著手里的毛票,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著,再也说不出话了。
“今天卖了药材,我就先去乡卫生院看看,弄点药材回来。”
王世钧暗自嘆了口气,强笑道:“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方案,回来就开始给玉堂医治。
放心吧!
叔恁俩可是善良的人,好人有好报,我相信,玉堂一定能治好的。”
“好,好!”
谢婶儿又哭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和王玉堂一起给他往车上抬晾乾的芦根,浑身上下突然间都是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