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吧。你一个人的话,可以吃上好几天了。”
临別之际,王世钧把茵陈分出一半,递到她手中。
许婉清眼角的泪水尚未乾涸,情绪却已平静下来,默默地接过去,抱在怀里,犹如抱著一丛绿色的。
不知道出於什么心理,她竟然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茵陈。”
王世钧注视著她美丽的脸颊,隨口解释著,“原名因陈。因它经冬不死,更因旧苗而生,故而得名。”
许婉清忽然愣住,轻轻摩挲著手中的野菜,嘴角向下瘪了瘪,忽道:“王世钧,我知道父亲的去世更多是因为意外。
可我看到你,总是会想到他,想到他,心窝里就会隱隱的痛,你知道吗?
给我一些时间吧。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就不再恨你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就形同陌路,谁也不再亏欠谁。”
王世钧的目光变得深邃,紧紧盯著她躲闪的眼睛,含糊的应了声,“嗯。”
许婉清垂下头,转身走了,走上吊桥的时候,才侧过头说了一句,“谢谢。”
王世钧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什么都没说,望著她远去。
河水哗哗啦啦,吊桥空空荡荡。
王世钧又站了会儿,才拉著车子折返回去。
日已过午。
王红河正好放工回来。
走进家门的时候,谢婶儿早已做好了午饭,院子里满是玉米糊糊的清香。
王世钧把车子搁下,先给小玉堂一颗果,才把卖芦根的钱塞给王红河。
大叔说什么都不要,谢婶儿更是急得脸色都变了,跟他一顿撕扯。
“叔,一码归一码。”
王世钧终究是把7块6毛2分钱塞进了他兜里,正色道:“芦根是婶儿和玉堂凭藉汗水挣来的,这是你们应得的。
而且,那颗马蜂窝我可是赚了不少钱。
你没看,手电筒、药锄,傢伙事儿我都备齐了,咱挣钱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可是……世钧,要不是你,咱们这些乡下人啥都不懂,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芦根,更不可能拿去卖钱了。”
王红河情绪激动,死命推著他的手,“你辛辛苦苦跑了几趟,至少也该留点辛苦费吧?
叔没啥本事,但就认得一个理儿——干啥事都不能亏待人家。
你把这6毛2分钱拿去,你把这6毛2分钱拿去!”
王世钧被他逼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儿道:“叔,你咋这么死心眼儿?
若是什么都计较,你和婶照顾我怎么算?我要进山给小玉堂採药材又怎么算?
啥都算细帐,咱们一家子就別干活了!”
王红河呆了下,这才嚅囁道:“世钧,啥、啥进山採药材?”
王世钧瞥了谢培英一眼,这才意识到叔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便立刻替她掩饰了过去,自顾自道:“还能采什么药材?
当然是给小玉堂治病的药材呀。
前段时间我一直没跟你说,小玉堂的病我有办法治了。只是过程可能有点漫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啥?”
王红河眼珠子一下就红了,揪住他的衣领,整个人都在颤抖,“世钧,你说啥?
天爷啊!
你要给俺可怜的儿治病?”
说著,他身子一晃,竟蹲了下去,一个老爷们儿,差点嚎啕大哭。
王世钧连忙拽起他,轻嘆一声道:“叔,我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也盼望著自己弟弟能够健健康康。
就是,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连个药材都抓不齐。
明天一早,我就打算进山寻找几味药材,製作点附子饼出来,先给玉堂做一下隔附子灸。”
他本想把自己制定好的治疗方案给老两口详细讲解一下,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口气说完他们也听不懂,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好,好!”
王红河终於不再说什么,只是眼眸中始终晶莹一片。
“噫,王世钧,在家冇?”
王世钧又安慰了他们几句,一家人正打算吃饭,一道土里土气的声音提著调子,在外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