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融入无名指的瞬间，柳青萝听见自己全身骨骼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无数金色丝线从指尖蔓延，在皮肤下游走成繁复的经络。她突然能看见——真正地看见——那些缠绕在虚空中的因果线。

“这是......“她抬起手，发现每根手指都连接著不同顏色的光丝。最粗的那根猩红丝线另一端，赫然连著正在崩溃的大长老。

少年模样的江妄残魂在虚无中轻笑：“现在你看见了吧？他偷走的千年寿元。“

柳青萝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九个重叠的画面。她看见第一世自己作为血莲宗弟子被推入炼魂鼎，大长老在鼎外刻画金莲；看见第三世身为阴傀宗药人时，胸口被植入的虫卵里藏著半片金莲；最清晰的是第八世——她作为守墓人亲手埋葬的玄衣男子棺槨，此刻正在脚下深渊中发出共鸣。

“镇魂铃认主需要九世魂魄为引。“江妄的声音忽远忽近，“但没人告诉你，前八世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大长老的身体突然爆开，无数阴傀虫组成的躯体在金光中扭曲重组。那些甲壳下翻涌的，竟是密密麻麻的微型金莲。

“好徒弟！“虫群发出刺耳的叠音，“你以为集齐九世魂魄就能逆转《九幽冥典》？“虫云突然扑向悬浮的青铜铃鐺，“这本就是为师设的局！“

柳青萝本能地摇动镇魂铃。铃舌撞击內壁的剎那，她无名指上的指骨符文明灭，三百具青铜棺槨同时开启。每个棺中飘出的金莲印记在空中组成巨大阵图，將虫云牢牢定住。

“没用的......“大长老的声音从阵图每个节点传来，“这些本就是我的养料！“

金莲阵图突然反转，所有能量向中心坍缩。柳青萝感到剧痛——那些连接著她前世今生的因果线正在被强行抽离。恍惚间看见少年江妄的残魂被虫云吞噬，他最后的口型是：“铃......九转......“

“叮——“

无名指骨突然自行折断。柳青萝看著那截指骨落入铃鐺內部，与原本的半枚拼成完整指节。九个不同时空的镇魂铃虚影在四周浮现，每个铃鐺里都映出她某一世的死亡场景。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了，任由因果线被抽离，“你要的不是魂魄，是这些死亡瞬间的幽冥裂隙。“

大长老的虫躯明显僵住。柳青萝趁机咬破舌尖，將血喷在镇魂铃上。血液顺著铃身裂纹流动，勾勒出完整的《九幽冥典》真文——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功法，而是一个庞大的封印术式。

“第一世炼魂鼎，是为了取幽冥火。“

“第三世虫卵，是为了盗轮迴纹。“

“第八世守墓人，是为了......“

她每说一句，就有一个铃鐺虚影碎裂。当第八个铃鐺破碎时，脚下深渊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大长老的虫云突然发出悽厉惨叫。那些金莲印记全部倒卷回来，每片瓣都变成吸血的嘴。柳青萝看著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终於明白玄衣男子最后一刻的选择。

“师父用指骨为代价，將《九幽冥典》封印在时空裂隙。“江妄的声音突然从铃鐺里传出，“而师弟发现，只有集齐九次幽冥裂隙的震盪才能解开......“

“所以你需要我九次赴死。“柳青萝接话时，看见第九个铃鐺虚影里——是现在的自己。

虫云已经吞噬了大半个空间。柳青萝低头看著掌心金莲，突然將镇魂铃按在印记上。铃身裂纹中迸发的不是金光，而是粘稠如血的黑雾。

“但你算错了两件事。“黑雾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住飞舞的阴傀虫，“第一，第九世的镇魂铃里......“她举起与指骨完全融合的右手，“封著师父的左手。“

深渊彻底崩塌。玄衣男子的棺槨冲天而起，撞散了虫云核心。柳青萝看见棺中那具没有左手的尸体，胸口插著半截镇魂铃舌。

“第二，“她继续道，声音开始与江妄重合，“金莲渡的不是因果......“

大长老重组的人形突然裂开，露出体內跳动的金色核心——那分明是半朵未完成的金莲。柳青萝无名指上的符文突然飞出，与核心拼成完整莲。

“......是因果的毒。“她合拢手掌，金莲瞬间凋零。大长老的身体隨之枯萎，无数阴傀虫乾瘪脱落，露出最里面一具焦黑的婴儿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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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开始坍塌。柳青萝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那触感像江妄又像玄衣男子。她低头看见胸口浮现完整的金莲印记，蕊处嵌著微缩的镇魂铃。

“守铃人守的从来不是铃。“那个声音说，“是铃里封著的万千因果。“

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柳青萝听见无数铃鐺在黑暗中轻响。有血莲弟子临终的哀鸣，有阴傀虫破卵的窸窣，还有她自己九次轮迴中的每一次心跳。

指尖突然触到实物。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血莲宗禁地的石碑前。夕阳將石碑上的“渡“字染成血色，远处传来新弟子们的诵经声。

掌心的金莲印记微微发烫，无名指上有一圈淡不可见的接痕。当她把耳朵贴在石碑上时，清晰地听见了青铜铃鐺的晃动声。

“......找到真正的守铃人。“她轻声说完，转身走向诵经声传来的方向。袍袖翻飞间，隱约可见內衬绣著三百朵含苞的金莲。

石碑上的“渡“字在夕阳下渗出血珠，柳青萝凝视著那滴血滑过斑驳刻痕。诵经声忽远忽近，新弟子们稚嫩的嗓音里还带著对修真的憧憬。她拢了拢袖口，三百朵金莲在暗纹中若隱若现。

“柳师姐！“穿杏黄衫子的少女从经堂跑来，发间银铃叮噹作响，“首座让您去验看新收的幽冥砂。“

柳青萝无名指突然刺痛。少女跑动时，她分明看见有猩红光丝从对方后颈延伸向禁地方向。这分明是三日前的场景——当时她竟未察觉小师妹早已被种下阴傀虫。

“铃音。“她按住少女手腕，袖中金莲暗纹突然游动，“你今晨可去过后山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