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陈明的行动，无声无息。

701厂內，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那个谦和有礼的技术员和八面玲瓏的王科长去了哪里。

官方的通告只有一行字：因工作调动，已离厂。

但厂区里凭空多出的三倍警卫，和巡逻时军犬吐出的白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狂喜之后的冰冷，更加刺骨。

李卫国知道，这只是开始。

被拔掉的，是看得见的毒草。而地下的根系，依然在疯狂蔓延。

孙副总工的办公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开灯，桌上只放著一沓用牛皮纸袋封死的卷宗。

“陈明的审讯结果，很不理想。”他把卷宗推到李卫国面前，自己则走到窗边，掀开一道缝隙，看著外面巡逻的士兵。

“他是个死士，脑子里被植入了某种精神暗示，一旦触及核心问题，就会自我了断。我们只抢救回来一些碎片信息。”

李卫国没有碰那个牛皮纸袋。

他已经从系统的【危机预警】模块中，看到了比卷宗里多得多的东西。

“一个代號『禿鷲』的组织。”李卫国平静地开口。

孙副总工猛地回头，身体僵住。

这个代號，是昨天凌晨三点，在陈明彻底脑死亡前，用尽最后力气挤出的唯一有效词汇。

绝密中的绝密。

李卫国怎么会……

“他们不只想要『神衣』。”李卫国继续说，“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整个航空工业的未来。”

孙副总工回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浓茶。

他不再问李卫国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生的奇蹟已经够多了。

“这是『禿鷲』过去五年，在全球范围內所有相关的行动报告。”他指著卷宗，“每一次，他们都失败了。留下的，只有一堆烧毁的发动机残骸，或者一些看起来很先进、但实际无法应用的『失败样品』。”

“西方的情报机构认为，这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三流组织。”

李卫国终於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张张照片，黑白的，模糊的，记录著世界各地的坠机现场和被缴获的“失败零件”。

他的手指在一张照片上停下。

那是一个在阿尔卑斯山脉坠毁的试验机残骸，照片的角落，有一个扭曲变形的涡轮叶片。

【材料成分逆向分析模块，启动。】

【目標：t-07號残骸，涡轮叶片。】

【成分分析：镍基单晶合金，72%。含錸元素，3.1%……结构异常，內部存在预置的微观应力裂纹。】

【行为模式分析：该裂纹將在发动机运转超过50小时后，於热循环应力下准时崩溃。】

李卫国的大脑飞速运转，系统將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数据流，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他拿起另一张照片，那是在南美洲丛林里发现的“超燃衝压发动机”的失败模型。

【目標：s-11號样品。】

【分析：进气道设计存在理论陷阱，將诱导研究者进入错误的气动布局……】

失败……失败……失败……

所有的数据，都指向失败。

但当李卫国將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失败”，在脑海的虚擬沙盘中重新组合后，一幅恐怖的画面，渐渐浮现。

“他们在画一幅地图。”李卫国喃喃自语。

“什么地图？”孙副总工没听清。

李卫国抬起头，將所有照片在桌上摊开。

“他们在用这些『失败品』，为全世界的对手，画出一张通往技术悬崖的地图。”

“每一个失败的样品，都是一个路標。上面写著『此路不通』。他们用昂贵的飞机和黄金，来標註这些错误的路线，引诱所有竞爭者把宝贵的时间和资源，浪费在这些死胡同里。”

孙副总工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顺著李卫国的思路想下去，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那他们真正的路……在哪里？”

“在这里。”李卫国从一堆照片里，抽出五张。

“这五次失败，都和一样东西有关。”

他把五张照片並排放在一起。

“航空发动机的涡轮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