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应很平淡，没有热络，也没有疏远，像隔著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这种距离感，让刘海中和阎埠贵所有准备好的奉承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院子的一角，棒梗正被一群半大孩子围著。

他不再是那个偷鸡摸狗的小混混，手里拿著一本封面崭新的《机械製图基础》，还有一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属绘图工具。

“看见没，这个叫等角轴测图，李……我师父教的。”棒梗挺著小胸脯，用铅笔在一个本子上，有模有样地画著一个立方体。

“这个斜著的线，代表的是深度，能让平面的东西，看起来是立体的！”

“哇！棒梗你好厉害！”

“你跟我们讲讲唄，那大机器是怎么转起来的？”

棒梗享受著小伙伴们崇拜的目光，他第一次感觉到，用知识贏得的尊敬，比打架斗殴带来的畏惧，要让人舒坦一百倍。

他成了这院子里，孩子们眼中的“小李工”。

秦淮茹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她的目光从意气风发的儿子身上，缓缓移到那个被眾人簇拥，却又仿佛孑然一身的男人背影上。

內心五味杂陈。

感激、敬佩、仰望……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李卫国给她的，不只是一份工作，不只是尊严。

他像一个沉默的引路人，不仅將她拉出了泥潭，更彻底扭转了她儿子本將坠入深渊的命运轨跡。

她与他之间，早已隔著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易中海独自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手里端著一个空茶杯。

他看著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看著那个曾经还需要他来“评理”的年轻人，如今成了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他这位“一大爷”的最后一点权威和影响力，在今天，彻底烟消云散。

他突然开始反思，自己那些所谓的“公道”，所谓的“道德楷模”，在真正的家国大义面前，是何等的虚偽和可笑。

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臟。

傻柱没有凑那个热闹。

他只是默默地从后厨，拎回来一掛最好的猪肋排。

回到自家厨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而是安静地、仔细地清洗，焯水，然后放进砂锅里，小火慢燉。

他知道，李卫国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

一锅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是他能想到的，最实在的敬意。

李卫国推开自己的屋门。

屋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正放著傻柱悄悄送来的那锅汤，还冒著热气。

他走到桌边，一个黑色的丝绒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打开盒子，一枚造型古朴厚重的铜质勋章，躺在鲜红的衬底上。

勋章的正面，是齿轮、麦穗和一把劈开混沌的开拓锤，背面，刻著“国家开拓者”五个字。

李卫国伸出手指，轻轻触摸著勋章冰冷的表面。

这枚勋章，是无上的荣誉。

但它的重量，却远不止这几两黄铜。

那块烧得焦黑扭曲的涡轮叶片残骸，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崑崙”有了心臟，但这颗心臟，还没有能让它搏动的翅膀。

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勋章，放回盒子，然后將它收进了抽屉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