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大人指指点点。
“这孩子又瞎鼓捣什么呢?”
“八成是想学李工,我看是东施效顰。”
贾张氏在屋里骂骂咧咧,被秦淮茹死死按住。
棒梗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全神贯注,额头上全是汗。
终於,他把管子接好了。
他將酒瓶灌满水,倒置过来,另一根管子插进窗台上一个乾涸的盆里。
水,顺著管子,一滴,一滴,缓慢而稳定地渗入土壤。
一个利用了大气压强和虹吸原理的、简陋到可笑的“自动浇器”,就这么诞生了。
棒梗看著那滴落的水珠,脏兮兮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是创造的喜悦。
李卫国站在阴影里,笑了。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在戈壁滩上,用几个塑料池子和化学药水,从废矿渣里“炼”出奇蹟的自己。
真正的工业,不是只有高精尖的设备和复杂的理论。
更是这种,用手边最朴素的工具,遵循最基本的原理,去解决问题的智慧。
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创造力。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三周后,701厂一个废弃的车间里。
钱秉穹教授戴著护目镜,死死盯著一台由旧纺织机和化工反应釜改造而成的、四不像的设备。
“压力不对!再加0.02个大气压!”
“不行!温度会超载!李卫国,你这套理论根本不考虑实际!高分子链会在这个压力下断裂!”
李卫国没有看仪表,他只是將手放在嗡嗡作响的反应釜外壳上。
“钱老,相信我。断裂的不是链,是它们之间的范德华力。我们需要这个压力,去逼迫它们重组成我们想要的结构。”
孙德海则在另一头,指挥工人用耐酸陶瓷,给一个巨大的电解槽做內衬。
那电极,是用报废的探照灯里拆出来的碳棒,打磨而成的。
整个车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拼接工厂。
但每一个看似疯狂的改造,都遵循著李卫国提出的、匪夷所思却又无法反驳的理论。
终於,当第一批墨绿色的矿物浸出液,被泵入那台“纺织机”改造的膜分离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液体流过一张看起来像是劣质塑料布的“筛子”。
奇蹟发生了。
从另一端流出的,是近乎透明的、清澈的液体。
而被截留的浓缩液,则被送入那个“探照灯”改造的电解槽。
当一块灰黑色的、布满微孔的金属阴极板,从电解槽中被缓缓吊起时,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一名研究员颤抖著,用便携光谱仪对准了那块板子。
屏幕上,代表“錸”的峰值,像一根直刺苍穹的利剑,瞬间爆表。
“纯度……99.8%……”
“能耗……只有离子交换法的不到三成……”
“废液检测……酸碱度……中性!?”
钱秉穹一把摘掉护目镜,他看著那块闪烁著金属光泽的阴极板,又看了看旁边桶里那些清澈的“废水”。
他一辈子的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重塑。
將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没有看数据,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块还带著余温的、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金属。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却比任何嘉奖,都更有分量。
这意味著,为新一代战机更换心臟的最后一道枷锁,被彻底砸碎。
中国在稀有金属提纯领域,一步登天,走到了世界无人能及的巔峰。
庆功的欢呼声还未散去。
李卫国却將“崑崙”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再次召集到了绝密实验室。
他没有提錸,也没有提提纯。
他只是將一张涡轮叶片的设计图,贴在了黑板上。
“我们有了最好的米,有了最乾净的水。”
他的手指,点在叶片那完美而致命的曲线上。
“现在,我们要用自己的锅,煮出最香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