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航空发动机测试中心，一號试车台。

巨大的“崑崙”发动机静静地悬掛在钢铁支架上，像一头蛰伏的金属巨兽。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军方最高首长站在防爆玻璃后，双手紧紧背在身后，身躯站得笔直。

钱秉穹的指尖微微发白，紧紧捏著一支钢笔。孙德海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一辈子都在跟各种废品、半成品打交道，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造物即將迎来审判。

李卫国站在控制台前，他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

他的平静，让周围所有人的心跳得更快了。

“各单位注意，倒计时准备。”

“燃料系统，正常。”

“冷却系统，正常。”

“数据採集，正常。”

杨爱国站在李卫国身后，手心全是汗，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李卫国伸出手，在控制面板上按下一个绿色的按钮。

“点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嗡”，如同巨兽甦醒前的低吼。

试车台內，一簇幽蓝色的火焰从尾喷口一闪而过。

隨即，低吼声逐渐变得雄浑、有力。

涡轮叶片开始旋转，从缓慢到急促，在高温燃气的映照下，折射出炫目的、令人心醉的光芒。

那不是金属，那是跳动的心臟。

“转速三千……五千……一万！”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声音发颤地报出数据。

“涡轮前温度……天吶……稳定在1550度！”

钱秉穹手里的钢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温度，是西方最先进发动机都只能在极限状態下维持几分钟的死亡数据！而现在，它像一条平稳的心电图，稳定得毫无波澜。

“叶片蠕变……零！蠕变数据为零！”

孙德海猛地抓住身边的栏杆，整个人都在晃。

零蠕变！

这意味著那片由李卫国亲手“创造”出来的叶片，在那恐怖的高温高压下，没有產生一丝一毫的永久性形变！

它完美得像一个物理学上的奇蹟！

“首长……”杨爱国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首长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制止了他。

李卫国的手，缓缓推上了主推力杆。

“最大推力测试，开始。”

轰——！

仿佛九天之上的雷神，將他的战锤狠狠砸在了大地上！

整个控制室的防爆玻璃都在剧烈震动，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不再是轰鸣，而是咆哮！

是积压了数十年的不甘与愤怒，是一个民族对天空最原始、最狂野的渴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喷薄而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却能穿透血肉，直抵灵魂，让每一个细胞都跟著战慄、沸腾！

钱秉穹和孙德海两位老人，再也控制不住，浑浊的眼泪顺著脸上的皱纹滚滚而下。

他们哭了。

像两个终於等到了果的孩子。

老首长紧紧抓著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他看著那团耀眼的尾焰，看著那头疯狂咆哮的钢铁巨兽，眼眶也红了。

他想起了那些在天上被人追著打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因为发动机不行而摔下来的飞行员，想起了无数次在谈判桌上被人用技术卡住脖子的屈辱。

今天，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