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要去覆灭一个郡城豪族，而真的只是要去路边，推平一个碍事的土堆。

良久，林正源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陈家在郡城经营三代，早已根深蒂固，关係网遍布郡城乃至州府。它的產业，渗透进了凤翔郡的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两把刀子，要將楚天的心思剖开。

“更重要的是，陈家的老大，陈彪，是凤翔郡的都尉。他手握兵权，掌管著郡城三千城防军。这，才是陈家真正的倚仗。”

说完，林正源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著楚天，等待著他的反应。

他相信，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在听到“都尉”和“三千城防军”这两个词之后，都该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这是足以碾碎一切的，绝对的力量。

然而，楚天只是端起了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吹了吹。

“兵权？”

他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人多，不代表能打。”

林正源身下的紫檀木太师椅，扶手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清晰的指印。

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封疆大吏的从容。

这个年轻人，竟然连郡城官兵都不放在眼里！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他真的拥有足以藐视一切的底气？

林正源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隨即，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化为一片冰冷的审慎。

他缓缓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书房中迴响。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皮肤是常年日晒风吹形成的古铜色。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彪悍气息。

他一进来，便单膝跪地，对著林正源沉声行礼。

“大人！”

林正源的脸上，终於浮现出一丝掌控局面的自得。他指著那名护卫，对楚天介绍道，语气中带著不加掩饰的骄傲。

“这位是我府中护卫统领，王泰。曾於北境从军十年，斩敌百余，是我府中第一高手。”

楚天的目光，终於从茶杯上移开，隨意地在那位王统领身上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收了回来。

然后，他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还行。”

两个字，轻飘飘的，就像在评价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

正准备起身的王泰，动作猛然一僵。

他抬起头，那双虎目之中，瞬间迸射出两道骇人的怒火，死死地瞪著楚天。

他王泰是什么人？北境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人斩！整个凤翔郡，能让他正眼相看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用“还行”两个字来评价他？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林正源將王泰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看著楚天，慢条斯理地说道：“楚公子既然这么说，想必手底下也有不少身手不凡的精锐。不如，让你的人出来，与王统领切磋一下，也好让本官开开眼界。”

王泰已经站起身，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只等林正源一声令下，他便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什么叫敬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天身上。

只见楚天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

“算了。”

他语气平淡地拒绝了。

王泰脸上的怒意更盛，只当他是怕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林正源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原来，终究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狂徒。

然而，楚天下一句话，却让书房內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我的人出手，没个轻重。”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王泰身上。

“非死即伤，还是算了。”

王泰脸上的冷笑，僵住了。林正源眼中的失望，变成了极致的震惊。

这话的意思是……他认为王泰，连一场“切磋”都撑不下来？

一股血气直衝头顶，王泰只觉得胸口像是要炸开一般，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大人！属下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