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帐簿一页页翻开,对著城下,歷数陈家的罪状。
“永安七年,截杀朝廷税银商队,杀害官差三十七人,嫁祸黑风寨!”
“永安九年,构陷忠良,致使前任校尉秦家满门抄斩,侵占其家產田亩!”
“永安十年,为夺『醉仙楼』,暗中毒杀东家刘氏满门!”
……
一条条,一桩桩,皆是血债纍纍,触目惊心!
这些罪状,许多都是郡城流传已久的悬案,此刻被林正源当眾揭开,证据確凿,由不得人不信。
城下的士兵们,彻底懵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家人就住在郡城,平日里或多或少都听过陈家的恶行,只是敢怒不敢言。
此刻真相大白,他们握著兵器的手,开始动摇。
我们,究竟是在为谁卖命?是保家卫国的將士,还是助紂为虐的家奴?
军心,彻底乱了。
就在此时,军阵中,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鬍的副將,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他是陈彪一手提拔起来的死忠,是陈家最忠诚的一条狗。
“妖言惑眾!”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目眥欲裂地咆哮道:“林正源!你这老狗,勾结外人,谋害將军!你才是凤翔郡的罪人!”
“兄弟们!不要听他的鬼话!將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將军惨死,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为將军报仇!杀了林正源!掌控凤翔郡,为將军报仇雪恨!”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著,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试图策马衝锋,鼓动身边的士兵发起叛乱。
不得不说,他在军中颇有威望,他这一动,身边立刻有数十名亲信蠢蠢欲动,拔出了兵刃。
城楼上的林正源,心头猛地一紧。
王统领更是脸色煞白,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一旦让这副將衝起来,军心动摇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一道黑色的流光,瞬移而至。
城楼上的林正源和王统领,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
城楼下,那名正策马狂奔、嘶吼咆哮的副將,吼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僵,高举的佩刀“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满脸愕然地低下头,看到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已经从他的咽喉处,透体而过,只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三千兵马,鸦雀无声。
所有士兵,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敢置信地,顺著那道箭矢飞来的轨跡,望了过去。
只见,数百米外,陈家府邸的屋顶之上。
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手中,持著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弓,缓缓放下。
晨曦的微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狂风吹动著他的黑衣,让他看起来,宛如一尊降临凡尘的杀神。
一箭,隔数百米,於千军万马之中,精准射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箭术!
城下三千兵马,彻底崩溃了。
那股由陈家覆灭带来的震撼,和这一箭穿喉带来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们所有的战斗意志。
噹啷……噹啷……
不知是谁先开始,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很快,这声音便匯成了一片。
无数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刀枪,翻身下马,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而可笑的。
远处,最高的酒楼之上。
苏媚透过窗户,將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死死撑住窗台。她那颗见惯了风浪的心,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是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