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院里,暖阳正好。
与外界那片焦土不同,这里依旧是人间仙境。
灵气氤氳的温泉池边,草木青翠欲滴,几株不知名的果树上掛满了晶莹剔透的果子,散发著诱人的甜香。
楚天正靠在一张摇椅上,双目微闔,享受著午后的慵懒。
阿依古丽跪坐在他身后,一双充满力量感的小手,正力道恰到好处地为他揉捏著肩膀。
叶青瑶则坐在一旁,素手执著一把小巧的玉梳,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梳理著长发,动作温柔,眉眼间全是满足。
这份寧静,很快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张三快步走入院中,躬身稟报:“主人,江公子又来了。”
楚天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片刻后,江承乾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隨从,只身一人,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衣也换成了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
那张儒雅俊朗的脸上,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风尘,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敬畏与谦卑。
如果说第一次拜访是好奇与试探,第二次来拜访是求贤与拉拢,第三次拜访是交易与合作,那么这一次,他怀揣的,是近乎於朝圣般的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距离楚天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郑重其事地,对著那张摇椅,深深一揖到底。
“江乾,拜见楚先生。”
这一次,他的姿態放得极低,甚至带著一丝学生拜见老师般的虔诚。
楚天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无波。
“又有事?”
江承乾直起身,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先生雷霆手段,解了郡城之围,江乾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这终究只能解一时之困,如今大旱蔓延,流民与日俱增,若旱情根源不除,只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堵不如疏。
杀光了郡城的粮商,城外依旧有千千万万的饥民。
只要大旱一日不解,这天下,就始终悬在一根摇摇欲坠的丝线上。
江承乾再次躬身,声音无比诚恳:“江乾愚钝,恳请先生指点迷津,教我根除大旱之法。”
他將自己放在了一个请教者的位置上。
因为他清楚,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权谋、利诱、交易,都显得无比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展现自己最诚恳的態度。
叶青瑶和阿依古丽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好奇地看著。
楚天看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琢磨。
过了片刻,他才对叶青瑶偏了偏头。
“青瑶,去书房,把我前几天画的那捲图纸拿来。”
“是,夫君。”叶青瑶柔声应下,莲步轻移,很快便捧著一卷厚实的图纸走了出来。
楚天接过图纸,隨手朝江承乾丟了过去。
“喏,拿去。”
江承乾见状,嚇了一跳,连忙手脚並用地抢上一步,双手將那捲沉重的图纸稳稳接住,生怕它掉在地上摔坏了。
他捧著这捲图纸,如获至宝,心头狂跳。
这,就是解决大旱的办法?
他怀著无比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图纸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缓缓展开。
下一刻,江承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激动与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彻头彻尾的茫然与懵逼。
这……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巨大的图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图形。有巨大的轮盘,有层层叠叠的齿轮,有宛如怪物骨架般的支架,还有无数他闻所未闻的古怪构件。
所有的线条都精准无比,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標註著各种数据和名词。
“一號齿轮,一百二十四齿,转速比三比一……”
“压力传导轴,需用百炼精钢……”
“深层钻头,嵌入金刚石……”
他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仿佛在看一本来自异域的天书。
江承乾感觉自己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他自问饱读诗书,通晓古今,可眼前的这张图纸,彻底顛覆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认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开蒙的村童,面对著一位大儒的旷世奇作,除了震撼,只剩下无知。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著楚天,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天被他那副呆头鹅的样子逗乐了,终於坐直了身子,指了指那张图纸。
“这东西,叫龙骨水车阵列。”
“水……水车?”江承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见过水车,可哪家的水车长成这副鬼样子?
楚天似乎懒得跟他多解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照著这图纸,去城外那片盆地,找一千个工匠,把这东西造出来。它可以凿穿地底几百丈的岩层,把下面那条地下天河的水给引上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到时候,別说一个凤翔郡,就是周围千里之地,都够灌溉了。”
轰!
江承乾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开。
凿穿地底百丈?
引地下天河之水?
灌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