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才刚走了两步,一个急切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楚先生,请留步!”
江承乾从高台上冲了下来,不顾脚下泥泞,快步追上了楚天。
他拦在楚天面前,周围还迴荡著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可这位二皇子的眼中,却只有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年轻人。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略显凌乱的衣冠,然后,在数千人或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对著楚天,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这个揖,他躬身了很久。
楚天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引地下天河,灌溉千里之田。这种手段,史书上闻所未闻,简直就是神明才有的伟力。
这已经不是人才,这是妖孽!
自己之前竟然还妄图用权势、用利益去拉拢他,现在想来,是何等的可笑。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世俗的皇权富贵,恐怕真的与尘土无异。
“先生活万民之大恩,江乾,替凤翔郡百万生灵,谢先生!”
江承乾直起身,声音嘶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
三日后,郡守府。
大旱危机解除,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宴会厅內,灯火通明,乐声悠扬,凤翔郡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齐聚一堂。
江承乾高坐主位,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钦差,今天並不是主角。
他的身旁,坐著一个身穿寻常青衫的年轻人。
“楚先生,江乾再敬您一杯!”江承乾端著酒杯,姿態放得极低,甚至带著一丝谦卑的笑意,“若无先生,我等今日,恐怕还在为这旱情愁白了头。”
楚天来者不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菜。
席间的林正源等人,看著这一幕,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们何曾见过这位心高气傲的二皇子殿下,对谁如此恭敬过?
酒过三巡。
江承乾挥手屏退了舞女和乐师,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天,神情肃穆。
“楚先生。”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如今大旱虽解,但放眼天下,弊病丛生,朝纲不振,百姓依旧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江乾不才,有心重整河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奈何独木难支。”
说到这里,他对著楚天,再次深深一揖。
“江乾今日,在此诚心恳请先生,能隨我一同返回京城,出山入仕!经世济民,匡扶社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与期盼,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江乾在此立誓,若先生愿助我,他日功成,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番话,江承乾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官员士伸都骇然地看著楚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嫉妒与震惊。
封侯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何等惊天的许诺!
这是天下所有读书人、所有官员,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巔峰!
而现在,这位二皇子殿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许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
角落里,沈琳琅一双美眸,此刻也亮得惊人。
她玉手紧紧攥著丝帕,满怀希冀地望著楚天。
在她心中,也只有这个如神明般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许诺,也只有他,才能实现那经世济民,匡扶社稷的宏大的抱负。
一时间,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天身上。
万眾瞩目之下,楚天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然后,他抬起眼,看著满脸期盼的江承乾,和一旁美眸中同样带著希冀的沈琳琅。
他摇了摇头。
“没兴趣。”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万钧之力,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江承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沈琳琅美眸中的万千光彩,也在这一瞬间,迅速黯淡下去,化为一片错愕与失落。
楚天却仿佛没看到眾人那活见鬼般的表情。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里的事了了,我该回家了。”
说完,他不顾满堂惊愕的目光,转身就走,步履从容,没有丝毫留恋。
整个宴会厅,数百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著他,径直离去。
江承乾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久久无语。
他端著酒杯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到了极点。
震撼,不解,羞恼,最后,却又只剩下那股深入骨髓的忌惮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