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划过,燃起了昏黄的光晕。
点燃了烟,也映出了杏儿那双水光瀲灩、饱含情潮后迷离的眸子。
他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片刻的神情。
寂静里,只有菸草燃烧的细微嗶啵声。
“杏儿。”
“嗯?”
杏儿慵懒地应著,像吃了甜腻的蜂蜜,声音又软又糯,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满是依赖。
李建国沉默了一下,指尖弹了弹菸灰,才继续道。
“明天,我得回城里了。”
话音落下,怀里柔软的身躯瞬间僵住了。
方才的暖意和慵懒潮水般退去,杏儿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醉被猝不及防的惊慌取代。
灯火下,杏儿嘴唇微微张著。
似乎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听懂了,却不愿相信。
“哦……”
好半晌,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乾涩的音节。
慢慢地、失落地垂下了眼睫,投下小片可怜的阴影。
这十天,是人生里一段再踏实不过的美好。
有遮风挡雨的屋顶,有热乎可口的饭菜。
有一个虽给予她温暖和欢愉的男人……
她几乎已经习惯了清晨在他身边醒来;
习惯了,他修理院落的斧凿声;
习惯了,隔壁大娘善意的打趣;
习惯了,夜里那令人面红耳赤却又沉沦无比的缠绵……
她以为……
这样的日子,能再久一点。
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只觉得就是这村里最普通的一个小媳妇,守著她的男人,过著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李建国吐出口烟,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捨不得?”
杏儿没说话,只是重新把脸埋进他怀里,用力摇了摇头。
但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却收得紧紧的,泄露了她真实的心绪。
无声的依恋,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触动人心。
李建国感受著胸前的湿意,知道这小女人怕是偷偷掉了金豆子。
他没戳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著她光滑的脊背,任由烟雾在两人之间静静繚绕。
离別的愁绪,像窗外渐起的夜雾,悄无声息地瀰漫了整个小屋。
“要去……很久吗?”
杏儿小声问,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怯意。
李建国吐出一口烟。
“说不准。”
他弹了弹菸灰,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著她光滑的肩头:“厂里事情多,处理完了就回来。”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情绪低落下去,便补充了一句。
“给你留了足够的钱和粮票,锁好门,自己照顾好自己。”
但杏儿听了,心里却稍稍安定了些。
他还会回来,他还惦记著她会不会饿著。
“嗯。”
她轻轻点头,髮丝蹭著他的皮肤:“我晓得。我会把家看好的。”
她把“家”这个字说得很轻,却又很重。
沉默了一会儿。
杏儿她又鼓起勇气,仰起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他的眼睛。
“那……您什么时候走?”
“明儿一早?我……我给您做点乾粮带著路上吃?”
“不用忙活了,我天亮就走。”
李建国掐灭了烟,翻身將她重新压进柔软的枕头里:“明天要走……今晚就別浪费了。”
杏儿呜咽一声,闭上了眼睛,手臂顺从地缠上他的脖颈。
將所有的不舍和不安,都融化在了李建国的怀里。
夜还长……
而离別的愁绪,短暂的被波涛衝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