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孟子艺尖叫著,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他沉重的身体,却被他带著一起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药……三叔……药……”周向阳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这几个破碎的字眼,隨即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药?药?!”孟子艺看著怀里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嘴角还残留著血跡的周向阳,巨大的恐慌让她手足无措,只能无助地看向角落里的孟三叔。
孟三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著从草堆里探出枯瘦的手,颤抖著指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破瓦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罐……罐……底下……草……草药……”
草药?
孟子艺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小心翼翼地將周向阳放平在地上(地上冰冷,但她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扑到那个破瓦罐前,手忙脚乱地將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掏出来。果然!在罐底最深处,压著一小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散发著浓郁苦涩气味的东西!
她颤抖著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株晒得乾瘪、顏色深褐、形態各异的草根草叶,还有一小块黑乎乎、像树皮一样的东西。孟三叔以前在保定,似乎懂点土方子,这是他能留下的最后一点“家当”了。
“三叔……怎么用?”孟子艺捧著那包散发著苦涩气息的草药,如同捧著救命的仙丹,声音带著哭腔和急切。
孟三叔艰难地喘息著,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比划著名:“黑……黑皮……嚼……嚼碎……敷……敷伤口……止……止血……草……草根……三根……熬……熬水……灌……灌下去……”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好!好!”孟子艺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抓起那块黑乎乎、硬邦邦的“树皮”,也顾不上脏,塞进嘴里就拼命地咀嚼起来!苦涩、辛辣、带著土腥味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呛得她眼泪直流,但她不敢停!拼命地嚼!直到將其嚼成一团黏糊糊、散发著怪味的糊状物。
她跪在周向阳身边,颤抖著解开他那件染血的破袄。右臂的伤口暴露出来——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暗红的血液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狰狞恐怖!孟子艺只看了一眼,胃里就是一阵翻腾,眼泪更加汹涌。
她强忍著呕吐的欲望,小心翼翼地將嘴里那团苦涩黏糊的草药糊糊,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敷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冰凉的触感似乎让昏迷中的周向阳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敷好药,她又撕下自己袄里最乾净的一层衬里(系统温暖包那条厚被的里衬),笨拙却认真地替他將伤口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但她不敢停!又抓起那几根乾枯的草根,衝到炉子边。炉火已经很微弱了,她手忙脚乱地添进最后几块煤核,又用豁了口的破瓦罐从角落里一个积著薄冰的破桶里舀了点水(仅剩的乾净水),架在炉子上。
火光跳跃,映著她满是泪痕、沾著草药汁和锅灰的小脸。她死死盯著瓦罐里渐渐冒起的气泡,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在向上天祈祷。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於,瓦罐里的水翻滚起来,將那几根草根煮得翻滚,散发出更加浓烈苦涩的药味。孟子艺连忙將瓦罐端下来,也顾不上烫,用破碗盛了小半碗黑乎乎、滚烫的药汁。
她端著药碗,跪在周向阳身边。看著他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绞。
“向阳……向阳……醒醒……喝药了……” 她哽咽著,声音破碎不堪。她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掰开周向阳紧咬的牙关,右手颤抖著,將滚烫的药汁一点点、极其缓慢地餵进他嘴里。
苦涩的药汁顺著嘴角流下,周向阳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咽下去了一些,但更多的药汁溢了出来,混合著他嘴角残留的血跡,染红了破旧的衣领。
“喝啊……向阳……求求你……喝下去……”孟子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在周向阳的脸上,混合著药汁和血跡。她一遍遍呼唤著,如同濒死的哀鸣。
就在这时!
【洞察】被动触发!极其微弱!但周向阳的意识深处,仿佛被这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呼唤点燃了一丝火星!
**“功德值+1(来源:孟子艺)……强烈求生意志激活……”**
1点!微不足道!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周向阳那如同沉入深海的意识,猛地挣扎了一下!他感觉一股滚烫的、苦涩的液体强行灌入喉咙,带著一种灼烧般的刺痛,却奇蹟般地唤醒了一丝身体的知觉!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蒙著一层血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孟子艺那张近在咫尺、布满泪痕、写满了巨大惊喜和劫后余生的小脸。
“向……向阳!你醒了!你醒了!”孟子艺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喜极而泣的呜咽,她紧紧抓住周向阳没受伤的左手,冰凉的小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周向阳的视线缓缓聚焦,看清了眼前人儿脸上的每一道泪痕和眼中的无尽担忧。他张了张嘴,喉咙如同火烧,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孟……姐……別……哭……”
他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反手握住了孟子艺冰凉颤抖的小手。那微弱的力道,却仿佛带著千钧的重量,传递著无声的安抚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风雪依旧在屋外呜咽,破屋依旧冰冷刺骨,但两颗紧紧相贴的心,却在这生死边缘,感受到了彼此最真实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