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板被孟子艺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那根歪歪扭扭的破门閂插进槽里,发出“咔噠”一声轻响,如同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屋外,二大爷刘海中的厉声呵斥如同炸雷,裹挟著风雪和禽兽们贪婪窥伺的目光,狠狠撞击在门板上!
“周向阳!开门!接受群眾审查!”
“一身血!肯定没干好事!”
“指不定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贾张氏的尖声附和和刘海中官腔十足的呵斥混杂在一起,如同群鸦聒噪,带著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趁火打劫的兴奋。
屋內,炉火微弱的跳动映照著周向阳惨白如纸的脸。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撕扯著他的神经。他背靠著冰冷的土墙,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混杂著雪水往下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肋下和后背的钝痛,喉头那股腥甜味越来越浓。
“向……向阳……”孟子艺嚇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死死抓住周向阳没受伤的左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冰凉的小手抖得厉害,“怎么办……他们……他们要闯进来了……” 巨大的恐惧让她声音都变了调。
角落里的孟三叔,挣扎著想从草堆里爬起,老脸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愤怒,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闯进来?
周向阳猛地咬紧牙关!舌尖被咬破的剧痛混合著血腥味,如同强心针注入,瞬间驱散了部分眩晕!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凶光!想趁老子病,要老子命?!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全身的剧痛,用还能动的左手,猛地將挡在身前的孟子艺往旁边一拨!动作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他一步上前,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磐石般,死死顶在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板上!
“孟姐!別怕!”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穿透门板,也传入身后两人耳中,“有我在!谁也进不来!”
“周向阳!別负隅顽抗!”刘海中显然听到了屋內的动静,声音更加得意和严厉,“再不开门!就是对抗组织!对抗群眾!后果你自己清楚!”
“对抗组织?”周向阳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风雪中咆哮,带著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嘲讽,清晰地炸响在死寂的后院,“刘海中!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这一身血!是革委会陈卫东陈主任亲自派人送的『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组织?!也配来审查老子?!”
“革委会?!陈卫东?!” 门外,刘海中那官威十足的呵斥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紧接著,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人群瞬间死寂!
陈卫东!这个名字,在四九城,尤其是在这个年代,代表的是一种绝对的力量和森严的秩序!是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周向阳这一身伤……是陈主任派人弄的?这……这信息量太大了!是惩罚?还是……某种更深的信號?!
门外的禽兽们,瞬间被震懵了!刘海中挺起的肚子都忘了收,脸上的官威瞬间变成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恐惧!贾张氏那双三角眼里的贪婪和幸灾乐祸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躲在人群后的许大茂,绿豆小眼猛地瞪圆,肿胀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陈主任?!周向阳怎么敢提陈主任?!难道……难道刚才在革委会……?
“怎么?嚇著了?”周向阳的声音带著冰冷的嘲弄,如同淬了毒的匕首,隔著门板狠狠扎进门外每个人的心臟,“不是要审查老子吗?来啊!开门啊!看看是你们这群窝在院里嚼舌根的蠢货骨头硬,还是陈主任的手段硬!老子这条命就在这!有胆子的,进来拿!”
他一边嘶吼,一边用尽全身力气,用身体狠狠撞击了一下那扇破门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困兽最后的咆哮!
这一撞,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席捲全身!周向阳眼前猛地一黑,喉头那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一口暗红的鲜血喷在了门板上!刺目的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向阳!”孟子艺嚇得魂飞魄散,尖叫著扑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汹涌而出,“你別说了!別说了!求你了……” 她看著门板上那滩刺目的血跡,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几乎將她撕裂。
门外的死寂,被这声闷响和隱约的惊呼打破,隨即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刘海中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著,额头上冷汗涔涔。陈卫东!周向阳敢当眾提这个名字,还说得如此煞有介事……这……这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他刚才那身血……难道真是……?自己要是真带人闯进去……万一……万一触了陈主任的霉头……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官癮”和“占便宜”的心思。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那扇破门板是烧红的烙铁,色厉內荏地对著门內吼道:
“周向阳!你……你少拿陈主任嚇唬人!你……你目无法纪!殴打邻居!偽造证件!这些帐,咱们……咱们慢慢算!今天……今天先放你一马!等街道办王主任来……哼!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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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提“审查”,也不敢再待下去,生怕沾上什么要命的因果。他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带著那几个同样被“陈卫东”三个字嚇破了胆的邻居,脚步慌乱地从中院月亮门洞退了出去,连狠话都放得毫无底气。
贾张氏也嚇得够呛,三角眼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那扇溅著暗红血跡的破门板,又看看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许大茂,最终也没敢再放半个屁,灰溜溜地跟著人群溜了。
后院,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风雪呜咽著刮过屋檐和破窗纸的缝隙,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声响。
周向阳紧绷的神经骤然鬆懈,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向后倒去!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