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们也说了,张术是其他环节贼人的心腹,是林家与上游的纽带,那么给上游贼人运送奴隶的任务,便极大可能,要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
刘树义看向贾平,道:“我们只需要向邻里打听,林家是否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车辆进出,是否隨车之人是张术,便能知晓张术去於何处,与何人接触。”
贾平没想到刘树义不仅识破了张术的身份,竟然连如何找到张术,都考虑到了。
若真的能从那些邻里口中问出这些,確实要比他们长孙家动用情报网调查快的多,
他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向手下人吩咐,让他们立即去刚刚那些邻里家询问。
很快,数十人便急匆匆的衝出林宅。
做完这些,贾平长出了一口气,他双手合十,忍不住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定要顺利问出张术秘密,少爷一定要安然无恙。”
看著贾平紧张担忧的样子,刘树义摇了摇头。
他从不会將希望,放在縹緲的神佛身上,他只信自己。
杜构看著房间里那些面容扭曲的尸首,想了想,道:“你说,林江清的同伙,为何要灭林家满门?”
“要么这条生意网上占据主导地位的人,觉得钱赚够了,想要金盆洗手,但他怕有朝一日自己所做的一切被人发现,所以就先把所有相关人员灭口,除了自己信任的人外,一个不留。”
“要么,是林家做事出现了紕漏,有暴露的风险,其他人觉得他们是个祸患,迟早会连累自已,所以提前將他们灭口,以確保自身安全。”
刘树义淡淡道:“要么,是林家认为自己的钱赚够了,不想继续冒险了,想要退出可其他人怎会允许?谁知你会不会出卖我们?林家地位不够高,无法灭口其他人,那自然只能被灭口。”
王硅听著刘树义的话,不由感慨道:“上了这条贼船,就註定要么跟著船一起倾覆,要么被推到水里淹死,不可能再有平安下船的机会林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他们还是上了贼船。”
“財帛动人心,向来如此。”
杜构道:“不过他们藉此敛了那么多財富,最后却一点都不敢在人前展现,只能偷偷在房间里换上新衣———.想想,也是够可笑的。”
可笑吗?
確实够可笑的。
只是这可笑,却不知是多少无辜之人的未来和性命换来的。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
他转过身,看向院门外的方向,看著那行人寥寥的街道。
他在想,妙音儿背后的主子,是否也已经察觉到长孙冲的失踪,与林家灭族案有关?
铜板是自己最先发现的,他们绝对不会比自己更早关注林家灭族案。
但他们若是偷偷盯著自己,见自己调查林家的案子,恐怕就会明白一切—
所以,现在,是否正有一双眼晴,如盯著林家的张术一样,也在盯著自己?
若是如此.·
刘树义眼眸眯起,深邃的眸子里,明暗变换——
“刘员外郎,我们问到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接著便见刚刚被派出去的长孙宅邸的人,快步衝进了林宅內。
管家贾平连忙上前询问:“如何?”
为首的护院道:“果然如刘员外郎所说的那般!”
“这些邻居说,林家俭朴,十分节省,所以他们平日里吃的饭菜,都是由张术赶著驴车,亲自去农夫那里採购,林家说这样便能省下一些钱財,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果然!”眾人双眼顿时亮起。
原本刘树义的话,还只是推断,
但现在,已经彻底被证实了。
王硅冷笑道:“旧衣服一件不留,昂贵的新衣服塞满衣柜,结果在买菜的几枚铜板上斤斤计较这样的节省,本官还真是第一次见!”
刘树义没去管王硅的腹誹,道:“他们可知张术是去哪里採购的粮食蔬菜?”
贾平闻言,也不由紧张的看向护院。
就见护院点头:“这些邻里也都不算富裕,所以在听说林家这样节省钱財后,也想与林家一样节俭。”
“故此,他们曾坐著张术的驴车,一起去买过菜。”
“按他们所说,那是位於长安城最南边大安坊的一个菜行,不过他们不是进菜行里边,而是在菜行门口等著农夫往菜行送菜,他们会在门口截住农夫,直接从农夫手里购买最新鲜的菜。”
“因农夫的菜送到菜行后,菜行会上涨价格,再分发到长安各地去售卖,所以从农夫手里买的菜价,最便宜。”
“不过从这里到大安坊,要穿过大半个长安城,距离著实是有些远了,这些邻里觉得耽误的时间太多,但林家却说,愿意帮助邻里,所以每次张术出去採购蔬菜粮食时,都会给他们也带一些。”
听著护院的话,王硅忍不住道:“这林家,还真是把偽善做到了极致。”
“怪不得这些邻里对林家那样称讚,若换做我,我在不知道林家的真面目时,也会被林家的表象所欺骗。”
其他人也都跟著点头。
確实,逢年过节送礼物,邻居生病了变卖家產帮忙治病,现在连省钱买菜,都主动帮邻居分忧自己若是有这样的邻居,估计自己也会感觉撞了大运,恨不得天天夸讚。
只是这些自以为幸运的邻居又哪里知道,他们的幸运,却是不知多少无辜之人的不幸,换来的。
杜构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念头,回想著护院的话,他目光闪烁,连忙看向刘树义,
道:“因为张术曾亲自带这些邻里去过大安坊,且每次出去,回来都会从大安坊带来新鲜的蔬菜给邻里,所以周围的邻里,对张术频繁赶驴车去大安坊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在意,反而已经习惯成自然。”
“就算有其他人关注张术,恐怕在询问邻里后,也不会再多想。”
“所以,大安坊——“
他说道:“大安坊,就是张术同伙的藏身之地!?”
听到杜构的话,眾人內心顿时一悬,都连忙看向刘树义。
贾平等长孙家的人,更是呼吸在这一刻都紧张的停滯了。
然后,他们就见刘树义轻轻一笑:“说大安坊是他们的藏身之地不准確,应该说,是他们的一处据点。”
“张术將驯化好的奴隶秘密送到他们的据点,之后再由其他人,秘密將这些奴隶送往各个买家手中,如此,整桩人口买卖的交易才算完成。”
“走吧!”
刘树义直接转身:“带上一个去过菜行的邻居,让他给我们带路,我们·去大安坊!”
一如来时,浩浩荡荡。
离开时,眾人的速度更快,更为急切。
隨著隆隆的马蹄声响,刘树义等人,便尽数离去。
只剩下长安县衙几个衙役留在这里,处理后续事宜。
而这时,没有人发现,在刘树义等人离开后,一道身影,从远处的街道拐角处探出了脑袋。
他穿著黑色衣袍,面容普通,属於扔到人群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长相。
此时他双眼幽深的盯著刘树义等人离去的方向,嘀喃道:“大安坊?长孙冲在大安坊?”
他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转身,消失於街角处。
而他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一道身影忽然从长孙冲最后留下铜板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若黑衣人看到他,必会认出此人的身份。
长安县尉王硅!
他隨著刘树义等人离开后,竟在转过弯后,停了下来,藏在了这里。
王硅眉头紧皱的盯著对面的街角:“他娘的,怎么还真有人在监视我们!?”
刚刚在走出林宅时,他与刘树义並排前行,这时刘树义突然低声告诉他,让他藏在这里,观察一下他们离开后,是否有隱藏的人影出现。
他当时还不理解,怎么可能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藏在暗处监视他们“
结果,还真有!
“这又是哪方势力?”
“娘的!怎么感觉突然特別危险起来了?”
王硅不由缩了下脖子,见那人离去,他没有任何耽搁,当即翻身上马,向刘树义等人追赶而去。
因刘树义他们速度太快,所以王硅追到他们时,眾人已经到了大安坊。
“刘员外郎—”
王硅来到刘树义身旁,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真的有人监视我们。”
刘树义眸光一闪,道:“穿黑衣?”
王硅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难道刘员外郎也看到他了?”
果然是他们!
刘树义自然是没有看到,但他在向街边小贩打探长孙衝下落时,知道有另一伙穿著黑衣的人,
也在寻找长孙冲。
他们果然盯上了自己。
那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长孙冲在大安坊內刘树义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街道。
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没有人在关注著自己。
他眯了眯眼睛。
“想要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他抬起头,看著眼前同福菜行”的匾额,
“就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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