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玲接过盒子，掀开一角看了看，笑道：“总算开窍了？以前出差回来就知道带技术资料。”
她將盒子小心地塞回王建业手中，“不过诗琪现在怀著孕，怕是更想你平安回来。”
站台上人声嘈杂，王建业刚拎著行李下车，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建业！这边！”
罗诗琪穿著臃肿的袄，围幣裹得严严实实，正著脚尖在人群中张望。
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王建业心头一热，三步並作两步挤过人群。
“不是让你在家等著吗？这么冷的天”他伸手拂去妻子发梢上的雪，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喉头突然硬住了。
“想早点见到你嘛。”
罗诗琪笑著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却被他一把楼住肩膀。
隔著厚厚的衣，他仍能感受到妻子身体的温度。
“六个月零十二天，”她在耳边轻声说，“这次比上次还多十八天。”
站台另一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冯猛正被一群年轻技术员高高拋起，他的山东口音在嘈杂中格外响亮：“俺就说能成！杭州那帮老师傅开始还不信张炳青站在一旁，手里举著个写著“欢迎plc技术推广团队凯旋”的简陋横幅，被挤得东倒西歪。
“王工！”姜师傅洪亮的声音穿透人群。
老钳工今天特意换了身乾净的工作服，手里拎著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厂里给你们准备了欢迎会，杨厂长亲自批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回厂的路上，雪渐渐密了。
王建业和罗诗琪坐在吉普车后排，她的手被他紧紧著，两人的手套都脱了，皮肤相贴处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个给你。”
王建业从內袋掏出那个锦盒，“沪城最好的丝绸，说是能防著凉。”
罗诗琪打开盒子，湖蓝色的丝缎在昏暗车厢里泛著柔和的光。
她轻轻“呀”了一声，手指抚过丝绸上精致的暗纹：“这得多少布票啊？”
“没要布票，是外匯商店买的。”
王建业声音低了下去，“这半年——辛苦你了。”
罗诗琪將围幣小心地折好放回盒子，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小傢伙昨天踢得可欢了，像是知道你要回来。”
她眨眨眼，睫毛上还沾著未化的雪粒，“爸说这次不许你再往外跑了，得看著孩子出生。”
一汽厂大门张灯结彩，杨厂长和秦副厂长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王建业刚下车，就被塞了杯冒著热气的薑茶，辛辣的甜味顺著喉咙滑下，冻僵的手指这才有了知觉。
“建业啊，部里的通知看到了吧？”杨厂长拍著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
“全国机械行业会议，二十多家重点企业参加，张部长点名要你作报告。”
他环顾四周，確保没人注意，又凑近了些，“这关係到明年部里的技改资金分配，你可得.”
“厂长放心。”
王建业感觉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几分，“我们整理了全套技术资料，杭州的改造数据尤其珍贵—.”
欢迎会热闹非常，食堂里瀰漫著饺子和醋的香气，
王建业被灌了好几杯白酒，脸颊发烫，却还惦记著明天要开始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