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於意识做出了反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额头重重磕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人抖若筛糠。
“奴婢该死!奴婢万死!”颤抖的声音带著哭腔,在寂静的宫殿里迴荡。
澹臺皇贵妃並未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回头。
她只是静静透过面前光亮的铜镜,注视著那根被宫女颤抖著手捧起的白髮。
烛火摇曳,那银白的一缕,像针尖,刺入眼底。
她伸出保养得宜、指甲染著蔻丹的纤长手指,拈起了那根白髮,放在眼前细看。
“韶华易逝,红顏易老……”
她轻声呢喃,语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却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瘫软下去。
澹臺皇贵妃隨手將那根白髮丟开。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温婉,不带一丝烟火气。
“拖出去,杖毙。”
话音刚落,守在殿外的两名高大太监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地架起早已瘫软如泥的小宫女,就往外拖去。
小宫女连哭喊求饶都发不出声,喉咙里只剩下绝望压抑的呜咽,很快便消失在殿门外。
殿內,另一个原本就跪在角落阴影里,等候回话的宫女目睹了这一切,嚇得面无人色,整个人几乎完全趴伏在地,恨不得將自己缩成一团。
澹臺皇贵妃拿起另一把嵌宝的玉梳,对著镜子,慢条斯理地继续梳理著自己的长髮。
“你刚才,想稟报什么?”
她对著镜中那个微微颤抖的倒影,声音细软。
那宫女强忍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和彻骨的寒意,磕磕巴巴地回话,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回……回娘娘……那……那边递话来……说……说定魂珠……效力尚有不足……还……还需要娘娘……再添助力……”
澹臺皇贵妃梳头的手停顿片刻。
秀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真是多事……”
她低声抱怨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但这份不快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想到自己谋划已久的大计,这点波折尚在容忍范围之內。
她放下玉梳,起身走到妆檯一侧。
手指在某个不起眼的雕处轻轻一按,一个精致的暗格悄然滑开。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色油纸紧密包裹的小包。
那包不大,方方正正,看起来毫不起眼。
“上次让本宫炼製的东西,已经妥当了。”
她將那个黑色的纸包递给还跪在地上的宫女,语调恢復惯常。
“算算时辰,此刻送过去,应当刚好能用上。”
“是,娘娘。”
宫女连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恭敬地接过。
那小小的纸包入手微沉,触手冰凉,仿佛握著一块寒铁,让她心头髮悸。
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將黑包放入隨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精致的乌木匣子中,仔细扣好上面的铜锁。
“奴婢……奴婢告退。”
她重重磕了个头,然后低垂著头颅,一步一步倒退著出了殿门。
连著几日阴雨绵绵,风里里都透著湿冷的潮气,钻进骨头缝里。
傅孤闻的伤势在往生草的效力下,总算不再恶化。那股阴邪的灼烧之力被强行拔除后,皮肉总算有了缓慢癒合的跡象,只是这过程磨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