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229-逆转预言，不跑路的死灵法师

霍恩佇立在窗边，指间紧紧捏著那张羊皮捲轴。

纸张的边缘已经因为他无意识的力道而微微捲曲，上面那行优雅却又令人不寒而慄的字跡，仿佛带著某种魔力，在他的脑海中反覆迴响。

【阴雨中，联军攻城。三日后，城破。】

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下，细密的雨丝悄然落下，敲打在石制窗沿上，发出的轻响。

冰冷的雨滴匯聚成流，顺著玻璃蜿蜓滑落，模糊了外界的景象，也让房间內的光线愈发昏暗。

预言中的“阴雨”，已然不谋而合地降临了。

阴雨中，兽人联军会进攻，而发起进攻的號角吹响那一刻，只需要三天，城池就会被攻破。

霍恩的神情凝重，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在这份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感觉。

他习惯於掌控一切，將命运的丝线牢牢在自己手中。

可现在这短短的一行字，却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宣判了一场近乎註定的失败。

他短暂地怀疑过预言的真实性。

然而，从飞空艇遇袭的精准警示，到废弃城堡中那条扭转战局的秘密通道，过往的经歷无一不在证明著这预言锦囊的可靠。

每一次，都分毫不差地应验了。

“城破在三日后？”霍恩的眉头紧紧锁起，低声自语，“我应该听从它吗？”

阴雨天气，对攻城方真的有利吗？不，泥泞的土地会极大地阻碍重型攻城器械的推进，潮湿的空气也会影响弓弦的张力和箭矢的飞行轨跡。

但对於亡灵而言，这点影响微乎其微。

更何况，当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到一定程度时，天时地利所能带来的变数，终究有限。这阴雨，或许更多的只是作为预言的象徵，来佐证其必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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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走，还是留？

这成了他眼下必须做出的选择。

他对艾瑞斯王国並没有多少归属感。他想起了阿尔伯特为了所谓的“声望”与復仇而选择留下的决绝。

“阿尔伯特的选择是他的，我的选择是我的。”霍恩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不是什么捨生取义的圣人，也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责任感。我的命，远比这个摇摇欲坠的王国更重要。”

自保的倾向，在他的心中迅速占据了上风，

没过多久，他便做出了决定。如果预言真的无法逆转，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逃离。

但，如果可以扭转，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他在这片战区经营许久，积累下的关係网与尚未完全兑现的赫赫功勋，都是他未来道路上不可或缺的资本。

现在一走了之，意味著之前所有的投入都將付诸东流。

可以跑，但如果不用跑，那是最好的。

更何况，怎么跑，从哪个角度跑，本身就是一门学问。

若预言是准確的，那我能否利用这条信息，做些什么？

霍恩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以“城破”为既定前提进行推演：“既然三天后城池必破，那么说服高层提前放弃这座註定守不住的空壳，带领部队有序撤离，不就是將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吗？如此一来，我也无需背负临阵脱逃的罪名，更不会成为王国的通缉犯。”

这个想法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可以去劝说，旁敲侧击地向高层透露一些信息。

当然，不能明著说。如果他现在直接衝到库忿子爵面前，告诉他三天后城就要破了，让他麻利点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对方不把他当成动摇军心的疯子直接抓起来，就算他运气好了。

霍恩在心中打定主意后，便准备动身去找子爵。

他想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然而，刚走出自己的房间没太远，便在走廊上被迎面而来的马西莫拦住了。

“霍恩，正要去找你。”马西莫脸上带著几分疲惫，但精神还算不错，他拍了拍霍恩的肩膀，

露出一丝讚许的微笑，“多亏了你的亡灵军团，战士们终於能得到轮换休息的机会了，军心也稳定了不少。”

霍恩心中一动。

马西莫身为授旗骑士，地位尊崇，他能接触到的內幕消息，绝对不在子爵之下。

从他这里打探，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是我分內之事。”霍恩谦逊地点了点头，隨即话锋一转，装作忧心地问道：“马西莫大人，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场守城战最终失败了，我们该怎么办？”

马西莫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看了一眼霍恩，缓缓说道：“如果失败，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大概都会死在这里。我和子爵或许有机会投降，但你恐怕没有。”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斩杀了乌萨玛，屠戮了数不清的兽人，甚至还拿他们的户体做实验。这些事情，足以让兽人对你恨之入骨。在他们眼里，你绝对没有任何投降的可能。”

霍恩对此早有预料，脸上並未露出太多意外。

他顺著自己的思路，继续试探道：

：“我明白。只是眼下的局势，我们基本上是孤立无援。正前方是联军主力，左右两翼的通路皆被切断，唯一的后方补给线也岌岌可危。

我觉得磐石堡垒这个位置，或许已经不適合再坚守下去了，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战略性后撤？”

“后撤？”

马西莫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盯著霍恩，声音低沉而威严：“霍恩，你要知道，未战先怯，是军中重罪！一旦被定性为临阵脱逃，即便侥倖活下来，也將遭到王国最严厉的惩罚。

你一辈子都將背负这个污点，再也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取任何功勋。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霍恩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不以为然。

功勋对他而言，需要的时候固然重要，但若与性命相比，便显得无足轻重了。他有太多的选择，並非只有艾瑞斯王国这一条路可走。

但表面上，他还是露出了受教的神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马西莫大人。我並非想要当逃兵，只是觉得形势確实不容乐观。”

看到霍恩“服软”，马西莫的神色缓和下来。

他重新拍了拍霍恩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年轻人有些担心是正常的。但这点困境算不了什么，我打过的仗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多少次以为必死的绝境，最后不都挺过来了？”

他显得信心十足：“你也不用过於担心。我们坚壁清野，储备的粮食和装备足够支撑很久。只要我们坚持的时间够长，王国的援军就一定会到。兽人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想在十天半个月內拿下磐石堡垒，无异於痴人说梦。我们只需要坚守，不需要主动出击。”

“话是这样说没错”霍恩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几天前，我就听说援军即將抵达的消息。为何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情报是情报，实际情况总会与情报有些出入。”马西莫耐心地解释道，“援军从那么远的地方调派过来，路途上我们的其他战区防线也频频告急，他们顺路支援，耽搁一些时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似乎以为霍恩是担心磐石堡垒成了王国的弃子，於是拍著胸脯保证道：“你更不用担心我们会被王国拋弃。磐石堡垒是我们北境防线最重要的桥头堡之一，战略地位无可替代。王国绝不会放弃这里，支援一定会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是这样吗？看来是我多虑了。”

霍恩点了点头，明面上附和著，心中却无声地嘆了口气。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去游说子爵的想法，

连马西莫这位身经百战的骑士都如此乐观固执，就更別提那位將这片土地视为自己性命的边境贵族了。

他们也完全想像不到会在三天內破城。

对於马西莫这样的军人而言，丟了城池，还可以去別处继续战斗。

但对於库忿子爵来说，这片封地就是他的根，是他的命。地没了，他的爵位便名存实亡。

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同意撤退，唯独他绝无可能。

既然无法说服他们，那么预言中的“城破”，看来已是板上钉钉。

“好了，你去忙你的巡逻吧。”马西莫对霍恩摆了摆手，“我还要去找几位治疗师，让他们为我联合施法，巩固一下伤势。我这透支的身体，可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掉了链子。”

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大人。”霍恩连忙叫住了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马西莫回过头，神情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他原本对霍恩颇有好感，认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死灵法师终究是死灵法师，骨子里似乎都缺少了那么一颗赤诚果敢的骑士之心。一遇到危险，就先想著临阵脱逃。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如果霍恩真的是这种存在，他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亲自动手。毕竟，死灵法师临阵倒戈，转投敌营的事情，在歷史上屡见不鲜。

霍恩当然不是想继续纠缠撤退的话题，他换了个问题，问道：“您知不知道，王国派来的援军，具体隶属於哪个军团？是金鳶尾第一军团吗？”

他希望能得到更確切的消息。

按照预言，城池只坚持了三天，说明敌人的攻势会远超想像的迅猛，而援军迟迟未到，是城破的关键。如果能提前与援军取得联繫，或许一切还有扭转的余地。

“金鳶尾第一军团？”马西莫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一声，“你怕是想多了吧！那群养尊处优的老爷兵，根本不可能上战场。除非亡国之日到来，联军攻入王国腹地，他们或许才会懒洋洋地出手。”

马西莫摆了摆手，言语间充满了对第一军团的鄙夷。

不难理解，在任何时代背景下，督军这种存在虽然有其必要性，但绝对不会受到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们的喜欢。一想到身后有一群傢伙，悠哉游哉地喝著茶，督促著你在前线拼命，任谁的心里都不会痛快。

“那具体是哪个军团呢？”霍恩耐心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