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作为交换,莫妮卡指挥官不必留守,她应该跟隨大部队离开。”
“嗯——.—”
子爵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这个交换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莫妮卡是第四军团团长的亲传弟子,让她执行这种自杀式任务,事后他根本无法向那位铁血的军团长交代。
现在霍恩主动提出交换,正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下。
不然他还得想个理由。
所谓的金幣抽籤其实也只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接受的形式而已,最终的决定权一直都在他手里至此,留守的最终名单,被强行確定了下来。
决定做出之后,整座磐石堡垒立刻如同精密的战爭机器般,开始了紧锣密鼓却又井然有序的撤离准备。
所有能带走的物资被迅速清点、打包。库忿子爵几乎搬空了家族数代人积累的財富,光是装满財宝的空间戒指就足有十几个。
那些实在无法带走的重型器械,以及城堡后方那座能辅助骑士训练、调理肌肉损伤的珍贵魔法温泉池,只能被无奈地遗弃。
子爵也有他的私心,方才的会议上,没有一个库忿家族的成员在场。他们自然也无需参加抽籤,而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一批跟隨主力撤离的人员。
为了不引起恐慌,只有精锐的非凡者部队和军官们知晓撤离计划。
那些驻守在城墙上的普通士兵,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他们依旧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浑然不知自己早已被当成了弃子。
当一切准备就绪,库忿子爵飞身而起,立於主堡上空。
“泡沫天幕。”
他低声吟唱,积蓄已久的庞大魔力汹涌而出。无数五彩斑斕的巨大泡沫从他脚下的法阵中升腾而起,如梦似幻,却又带著致命的杀机,铺天盖地般涌向天空中盘旋的鹰身人。
那些敏锐的侦察兵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巨大的泡沫逐一包裹。
伴隨著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它们的身体也隨之化为血雾,与破碎的泡沫一同消散在夜色中。
这便是五转强者的威能。
天空中的眼睛被暂时清除,虽然必然会引起兽人的怀疑,但他们也绝不会因此贸然发动总攻。
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库忿子爵每天都会进行类似的清场。
而下一次鹰身人侦察兵抵达前的这段时间,便是大部队撤离的黄金窗口。
夜幕的掩护下,庞大的军队开始从城堡后方的密道,悄无声息地有序撤离。
莫妮卡也在离开的队伍中。她骑在翼狮背上,看著前来送行的霍恩,沉默难言。
“怎么了?不开心?”霍恩脸上掛著轻鬆的笑意,仿佛即將面对的不是九死一生的绝境,而是一场轻鬆的郊游,“没事,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去主战场和你们重新见面的。”
他有退路,这件事情莫妮卡却並不知道。
在她眼中,霍恩是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才甘愿將自己置於这般险地。这份情谊,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妮卡的神情无比坚定,那双赤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著决然的光芒,“如果-如果你没能逃出来。现在我或许还做不到,但五年,不,十年后,等我成为王国的將军,我会亲率大军,將北境的兽人,一个不留地全部驱逐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许下这个用一生去践行的承诺。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一定会完成。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必死无疑了似的。”
霍恩听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仔细一想,这剧本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他要是乾脆在城破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莫妮卡得不到他的消息,必然会悲痛欲绝,而后化悲痛为力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若干年后,这位功勋赫赫的传奇女將军,心中却永远留著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他的“死”,
將成为她心中永不磨灭的烙印。
哎呀,这剧本真不赖。
当然,霍恩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可没那么无聊,从来都见不得坏结局。玩单机游戏前都得先查攻略,確认是happyending才会购入。
就得大团圆。
“我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很迟钝,也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伴侣。”
莫妮卡轻声说著,她驱使翼狮,靠近了一些。
在霍恩错愣的目光中,一个轻柔、带著一丝凉意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他的侧脸。
做完这个大胆的举动,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红晕,下意识地撩起耳边的红髮,掩饰著自己的羞涩。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再次见面。”
“额——
霍恩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残留著些许温度的侧脸,看著那道英姿讽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属实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一向刚强果决的莫妮卡,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不是,合著是觉得我死定了,所以不想留下遗憾是吧?”
霍恩有些无语地自言自语。
远去的队伍中,加拉德瑞尔將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催动坐骑,追上莫妮卡,声音冰冷。
“你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一旁的捷卡琳嚇得不敢说话,但两只好奇的小眼睛还是忍不住在二人之间来回瞟。
她们作为非战斗人员,自然也跟隨大部队一同撤离。
霍恩並不担心加拉德瑞尔会趁机跑路,因为这具身体的真正掌控权始终在米拉手中,而且作为他的从属,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將她们召回游戏世界。
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同时也能够传回主战场的情报。
“我知道。”莫妮卡的回应却出乎意料的认真,“我会照顾好你们的。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可以认我做乾妈。”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作为霍恩的孩子,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去好好照顾。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加拉德瑞尔眯起眼,这个人类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一吻吗?”莫妮卡面色平静地反问,“请別在意,那只是朋友间的告別。”
说完,她甚至还转向一旁偷听的捷卡琳,温和地开口:“对了,你是霍恩的弟子吧?”
“啊啊!是、是是!我叫捷卡琳!”
突然被点到名字,捷卡琳嚇得一个激灵,慌乱地回答。
“我虽然不了解死灵学派,但军团中也有几位负责处理尸体的死灵法师。”莫妮卡点了点头,“等到了主战场,我可以为你们引荐,让你有更多学习的机会。”
“喔喔喔!谢谢您!”
小徒弟激动地九十度鞠躬,心中对这位军官大姐姐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女骑士,私下里居然这么温柔,考虑得还如此周到。
相比之下.—.
她偷偷警了一眼身旁冷著一张脸的加拉德瑞尔。
如果非要选一个做师母,她觉得,还是这位英姿讽爽的女军官更合適。
“这女人太不要脸了,真是难缠,必须想个办法,把她彻底赶走。”
加拉德瑞尔在心中冷冷地盘算著。
“你是不是误会了?”米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觉得她对冕下没有那种特殊的感情,她只是单纯地被感动,將冕下当成了可以託付生死的挚友。”
“呵,人类,你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加拉德瑞尔听到这句话,却发出了一声充满不屑的冷笑。
纯友谊?別逗她笑了。
夜幕下的钢炉堡城墙,因为少了许多人,显得格外冷清。
但大量沉默的亡灵士兵代替了人类,在城头往来巡逻,它们把持著那些几乎没有弹药储备,却因过於沉重而无法搬离的链金大炮和附魔弩车,宛如一群忠诚的守墓人。
守著这一城堡的坟墓。
“霍恩部长,明天的守城战会格外艰辛,希望你不要掉链子。”
伊曼纽尔不知何时走上了城墙,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愤怒或其他情绪,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同僚间的叮嘱。
“当然。”霍恩也笑了笑,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回应,“在兽人察觉不对劲之前,我们会为大部队爭取到足够的时间。”
实际上,只要兽人开始攻城,他便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安然脱身。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除掉眼前这个傢伙。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现在就要把这个惦记著自己的贼,彻底弄死。
一次两次的噁心他,真以为他没办法是吧?
“呵呵,你说的对。”
伊曼纽尔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转身离开了。
在他看来,明天就是霍恩的死期。
两个都想致对方於死地的仇人,在礼貌地打完招呼后,各怀鬼胎地分开了。
当霍恩独自镇守在城墙之上时,东方的天际缓缓浮现出一抹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来临。
悠远而沉闷的號角声再次从地平线的尽头传来,撕裂了黎明前的寧静。
兽人大军,如约而至。
也就在此时,霍恩怀中的白骨之书,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颤动。
“嗯?消化得很快嘛。”
霍恩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很显然,露西亚似乎提前完成了晋升,成功构建出了属於自己的领域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