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简临走之前,alpha的嗅觉让他若有所思地回头,
“你用的什么香水?怎么一股子青草味?
难闻死了,下次换个新的。”
席玉川没有说话。
厨房只剩下水滴声在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水池的金属壁,
像是回声,又像是回忆里留下的阵痛敲打心臟。
说完,段行简转身,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余音未绝,
而席玉川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眼底一点点被往事的潮水淹没。
席玉川是真切地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
比如温言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
比如明明他们是冲自己来的,
而那个傻乎乎认为自己是主角要执行正义的omega,
偏偏要逞能,结果也被一起绑架走了,
比如温言被发现是个omega,成为了最有价值的人质,
而席玉川,不管怎么威逼利诱,仍旧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於是他在每次毒打后,被迫拎到温言面前,看著温言是如何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会变得生动许多,不管是崩溃到快要坏掉的表情,
还是呆滯著低声啜泣,脸上抽动的几根无法控制的神经,都是如此的鲜活。
而生命里,那些无法言语的痛苦,在当时会被大脑屏蔽,
以为在人生的长河里不会留下深刻的烙印,
只是自己的身体还记得,每次不自觉回想,
都是一次漫长绵延的隱痛。
如果严谨能够作为席玉川前半段人生的代名词,
之前的那个他,理性与逻辑能在这个beta脑子里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
而唯一自动拋弃掉理性的时刻,是看著温言死在自己面前。
精神崩溃的那一瞬间,理性是跑不过大脑一瞬间连接的情感的。
无助的,惊恐的,一触即溃的,
麻木的,失控的,歇斯底里的,
每一种情绪,都短暂地主宰过那个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
beta坚韧不屈的表皮被撕开,
內核也破碎的瞬间,
在场被囚住的两个人质,
他们的精神与肉体承载的痛苦,
成了实验里最好的反应堆。
水槽旁罗列整齐的瓷盘被突兀摔在地面,
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得惊人,
仿佛某种精神支撑此刻如同脆弱的玻璃,也被一併砸碎。
“砰!”
刚洗净的盘碟此刻就这样摔在地面,碎成细屑,
蛋糕装饰品四散跌落在磨石地砖上,
上面沁染已久的奶油与焦混合的甜香在空气中迅速扩散,
像是不伦不类的喜剧结尾,微妙滑稽的讽刺。
一个被刻意製造出来的梦幻天堂,终於还是被缔造者亲手打破了。
席玉川跌坐在地上,背脊贴著柜子,
额发散乱遮住他垂下的眼。
beta的体质让他们註定自己的心臟无法承受高敏感,细腻的情绪波动,
此刻身体的剧烈反应,还有手腕的剧痛,几乎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以为已经够冷静了。
以为自己把那些日子封进箱子,埋进记忆深处。
可那一帧帧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闯回他脑中,
惨白的灯光,昏暗的仓库,
温言被人扔在笼子里,脖颈上的灼烧痕跡触目惊心,
他隔著铁笼,呆在另一方囹圄伸出手,
温言却轻轻摇头,唇角还带著笑,脸上依旧装出活力满满的样子,
“你別怕,我们会一起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