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超看安排得差不多了,大声道:“乡亲们,我们这就出发了!谢谢大伙儿相送,都回吧。”
送行的邻居们再次涌上前,把手里临时凑出来的东西,都塞给了他们。
“一路顺风。”
“常捎信儿回来啊。”
在街坊们殷切的告別声中,村长大手一挥,“出发!”
车队再次缓缓移动,这次走了不短的一段路。
在一个远离主街的小胡同深处停下。
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尽头一间低矮小屋的门窗紧闭著,窗户用厚厚的旧报纸糊得密不透风,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孤寂。
闻超上前敲门道:“沈国昌同志,我是街道办的闻超,今天张家村的村长亲自来了,咱们接您去张家村安家。”
里面先是死寂一片,隨即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人家都到门口了,百十里地专门来接的,你咋就那么硬气?家里都啥光景了?缸底儿都刮乾净了,上面给安排好了地方,又给住处,还能开地的,你咋就不愿意去?”
说话的人,是他的媳妇李秀兰。
浑身大面积烧伤,连脸上都找不到一块好地方的沈国昌说道,
“你懂啥?我这副鬼样子出去就是嚇人,人家是要找去教娃娃的,我一去再嚇著了他们咋办?我寧可饿死在这屋里,也不能出去丟人现眼,让人戳脊梁骨说怪物来了。”
李秀兰的哭声更大了,“丟啥人?你是打敌人受的伤,谁敢戳脊梁骨?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咱得活命啊,你就忍心看著我跟你一起……”
“別说了。”
沈国昌粗暴地打断她,声音里带著一种决绝,“是我拖累了你,我还是那句话,趁著还没孩子咱离了吧,你年轻,模样也好,离了我,找个全乎人好好过日子去。”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李秀兰委屈的说道:“当时你把工作给了你弟弟,说让他以后来养爹娘,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
沈国昌握紧了拳头没有吱声,他知道秀兰是个好女人,可越是这样,他才越不想拖累她。
“你是个死心眼的,我脑子也不活泛,我告诉你,自打嫁给你那天起,我生是你沈家的人,死是你沈家的鬼。”
李秀兰执拗的说道,“我才不管你变成了啥样,你就是烧成了焦炭,化成了一把灰,你也是我的男人,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张脸。”
门外的闻超和村长听得清清楚楚。
村长说道:“我是张家村的村长,你们先把门打开,咱们好好说说。”
李秀兰见他还是不肯让她去开门,对著门外喊道:“张家村长,闻干事,你们都回吧,我们真不想去给你们添麻烦。”
说完这话,她对著沈国昌捶了好几拳头。
“大不了咱俩一块饿死在这里,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休想把我往外推!我李秀兰这辈子就认你一个男人,你听见没有?我就认你一个。”
村长听到这里,抬脚就往门上踹去。
“沈国昌,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让你干点活咋这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