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嫌碗破,他是不喜欢吃奇奇怪怪的肉,比如蛇肉、狗肉这些。
但,也还行吧,她做的,不难吃。
喝完蛇羹,兔肉也烤好了,明舒照旧在收尾的时候,撕了些紫苏和薄荷去腥,然后递给傅直潯一只:“吃了肉,才有力气恢復。”
自己则拿了另一只兔子,嘀咕了几句:“这是麻辣兔肉,这是麻辣兔肉……”
念叨完才一口咬了下去。
傅直潯笑出了声:“你这是掩耳盗铃吗?”
明舒扭头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吃你的肉!”
傅直潯不由道:“你如今倒是很囂张啊。”
明舒乾笑两声:“那你肯定对『囂张』有什么误解。我若是囂张,就不会分你一半吃的了,我会让你看著我吃。”
又威胁了一句,“你再说话,我真囂张了啊!”
不再理睬傅直潯,她继续酝酿情绪,“这是麻辣兔肉,这是麻辣兔肉……”
傅直潯有点怕她真囂张起来,强忍著笑,低头咬兔肉。
清烤兔肉,味道还不错——反正肯定比麻辣兔肉口味正常。
一个靠想像吃肉,一个用对比吃肉,一顿饭倒也吃得有滋有味,极有故事画面。
等明舒把灶台收拾乾净,天色便暗了下来。
今晚没再下雨,夜空清朗,漫天皆是星辰。
若说古代有什么比现代好,便是天空乾净,更显星河璀璨。
明舒坐在石头上,安静地仰望苍穹。
不知何时,傅直潯走了出来,靠墙而立。
明舒问他:“你还记得上一次看星空是什么时候吗?”
傅直潯想了下:“不记得了。”
明舒:“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来了东晟后,每天都很忙,就好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转啊转,刚要慢下来,又有人给了一鞭子,只能继续转,没有办法停止。”
“可是从前我不是这样子的,我能一晚上不睡觉,就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地看,四象二十八星宿,我都能找到。”
傅直潯沉默了下,“你现在也可以像从前一样。”
明舒苦笑著摇头:“回不去了。即便我试著去做一个富贵閒人,像二伯父,像景王那样,可心境终究不同了,便没法再跟从前一样,简单又纯粹,看星星就只是星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
她赶紧抓住。
隨即她又抓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抹,抹了画。
傅直潯站不住了,便在她身边坐下,看著她聚精会神地涂抹。
“我知道了!”
明舒双目比星辰还亮,“星斗阵最后两个阵怎么布!轩辕前辈和我都把阵法想得太复杂了!可设星斗阵的人的心境,看天上星辰就跟从前的我一样,並没那么复杂。”
“所以,返璞归真,把阵法里的繁枝末节都抹去,阵法对应的就只有四象二十八星宿!”
“所谓四十九个阵法,其实只有一个阵法!”
明舒越说越激动,可一看身侧,並没有从小到大熟悉的人影,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她激情尽褪,一声嘆息,“要是我师父在就好了。”
傅直潯挑眉:“我就不行吗?”
“你不是玄门之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明舒眼里儘是“好东西无人分享”的寂寞。
“你不说,自然不懂,你说了,我就懂了。”
明舒狐疑地看著他,迅速在地上画了一幅图:“这个看到懂吗?”
“北方七宿,一共六十五星官,不过你只著重画了斗宿,也便是南斗六星。”
明舒有点吃惊:“你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傅直潯奇怪:“难道还要看两眼才能看出来?”
“那这个呢?”
“西方七宿,你著重画的是奎宿。”
明舒乾脆將自己刚悟出来的星斗阵图一一画了出来,问傅直潯:“如果要布此阵,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
这一回,傅直潯多看了几眼,然后迅速指向东边和北边:“这十四个星宿是最关键的地方,如果再要从中找出一个最最关键的,就是南斗六星。”
明舒惊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傅直潯:“两个原因:第一,从阵图上来看,本应如此;第二,我注意到你画东方七宿和北方七宿时,画得比南方和西方七宿仔细,而最仔细的又属南斗六星。”
明舒脱口而出:“傅直潯你简直——”
“不是人”三字硬生生在唇边转成了“太厉害了”。
“你资质这么高,要不要入我玄门?”明舒起了惜才之心。
“当你徒弟吗?”傅直潯皮笑肉不笑。
明舒想了一下:“我也可以代我师父收下你,你可以做我同门。”
“做你师弟吗?”
傅直潯一口回绝,“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