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早已入鼻,不必多言,是好酒。
真正吸引王鐸的,是酒杯。
钱谦益颇有家资,应用之物,向来皆是上等。
瓷器方面,王鐸不是很懂,但他看得懂酒杯上所映刻的桂之意——折桂登科。
钱谦益,太想进步了。
“我倒是知道这个习俗。”王鐸笑道。
“家中添了孩子,就埋下一坛酒。若是女儿,就等出嫁的时取出,名曰女儿红。若是儿子,就等高中状元时取出,名曰状元红。”
“女儿嫁人,可早可晚。可会试三年一届,大明朝六千万人,三年不过才出一个状元。”
“要我说,莫说是状元了,就是中一个三甲同进士,那都算是祖坟冒青烟。”
“哎。”王鐸看向钱谦益,“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受之兄是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的探。”
“怪不得能得柳大家青睞,原来你钱受之还是探郎呢。”
钱谦益暗自得意,“哪里,哪里。”
“侥倖,侥倖而已。”
王鐸趁势又说,“受之兄如此大才,不应该埋没於乡野。”
“时逢太子殿下又下旨增补官员,我这个礼部尚书入阁了,位子空了出来。”
“我已经写好了奏疏,等太子殿下登基后,即刻上疏,举荐受之兄,接任大宗伯。”
钱谦益谦虚起来,“我,这,我这才疏学浅,何堪此任,何堪此任吶。”
“受之兄切莫推脱。”王鐸知道钱谦益是假客气。
“国难之际,受之兄一身才华,此刻,正是报国之时。”
说著,王鐸又凑近过去,压低声音,“再说了,什么时候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出个头,总好过让外人占去。”
“尤其是不能让马士英那一干奸党占去。”
钱谦益点点头,“这倒是,这倒是。”
“我听说,马士英举荐了他的妹夫越其杰出任河南巡抚,又举荐了佞臣朱大典出任山东巡抚?”
王鐸眼眸一挑,“受之兄的消息真是灵通。不错,確有其事。”
钱谦益嘆息一声,“太子殿下糊涂呀。”
“怎么能如此听信马士英的谗言。”
王鐸:“奸臣在朝,进谗言、行悖事。此时,正需要你我东林,匡扶朝政。”
“没错。”钱谦益提了音量。
“当初马士英就勾结刘良佐等人,企图挟兵威胁。现在又发展爪牙,意图祸乱朝堂。是可忍,孰不可忍!”
“受之兄,息怒,息怒。”王鐸劝道。
“为了这等小人气坏身体,不值当的。”
“以受之兄之才,入阁,是早晚的事。现在,先受点委屈,当个礼部尚书。”
“等再度廷推阁臣时,我一定同宪之、子犹,竭力保举受之兄。”
钱谦益故作矜持,“这个,倒是不急,不急。”
“来来来。”他端起酒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觉斯能想著我啊。”
王鐸跟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谦益看向瞿式耜,“起田,倒酒。”
瞿式耜坐的就是副陪的位置,又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倒酒这点小事,哪用著叮嘱。
王鐸明白,钱谦益这是还想给自己的弟子谋个职位。
“起田在受之兄门下受教多年,才学名满天下,也应该出来歷练歷练。”
“受之兄,你可別不捨得啊。”
钱谦益会心一笑,“哪能,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