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锋元老的办公室。

烟雾繚绕。

短短半个小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人，已经抽了整整半包烟。

菸灰缸里，菸头堆成了小山。

他的面前，静静地躺著一份文件。

——《关於“启明计划“核心组件'中子规整环'的技术可行性评估报告》。

报告的署名，是钱振邦和李院士。

两位泰山北斗。

华老已经把这份报告，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

每一个字，每一张图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不是愤怒，也不是幸灾乐祸。

而是一种……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果然如此“的沉重，有“预言成真“的苦涩，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深深的失望。

“唉……“

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將手里的菸头，狠狠地摁死在菸灰缸里。

终究……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当初在最高会议上，他就是最激烈的反对者。

不是他不相信雷爱国那个年轻人的能力，也不是他不渴望国家能拥有“人造太阳“。

而是他，怕了。

他怕的，是那种脱离实际、不顾客观规律的“浮夸风“！

是那种“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產“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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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身经歷过那个特殊的年代，亲眼见过，那种狂热，给这个国家，给亿万百姓，带来了多么深重的、难以磨灭的灾难！

所以，当雷爱国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五年计划“时，他本能地，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现在，这份报告，似乎完全印证了他当初最深切的担忧。

计划启动不到四十八小时！

就撞上了一堵，由“热力学第二定律“亲自砌起来的、冰冷坚硬的嘆息之墙！

华老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拿著这份报告，去找那位老者，去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是正確的。

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他这个“总监工“，戴的不仅仅是紧箍咒。

更是责任！

他必须用最无可辩驳的、最符合程序的手段，来给这件事，定性！

想到这里，华老的眼神，瞬间从沉痛，变得锐利如刀。

他猛地睁开眼，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拨號盘的保密电话。

“接监督与审查委员会秘书处。“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在零號会议室，召开'五年计划监督与审查委员会'第一次全体紧急会议！“

“通知所有委员会成员，必须到齐！“

“另外，通知'启明计划'核心负责人钱振邦、袁济苍，以及……总负责人雷爱国同志，准时与会！“

……

一个小时后。

743基地，最高规格的零號保密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

一边，是华老和他所带领的“监督与审查委员会“的全体成员，一个个表情严肃，正襟危坐。

另一边，则是刚刚从实验室里被紧急叫过来的钱振邦和袁济苍。

钱老低著头，满脸羞愧，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苍老了十几岁。

袁老则是一脸的不忿和焦急，嘴里不停地嘟囔著什么。

而在会议桌的最末端，雷爱国平静地坐在那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失败者的沮丧，也没有即將面临审判的紧张。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著，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深邃的目光，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整个会场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咳。“

华老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同志们，今天紧急召开这个会，事关重大。“

他没有任何虚偽的开场白，直入主题！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启明计划'，在启动了不到48小时之后，就遇到了一个……决定性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法逾越的技术障碍！“

他的话音刚落，秘书立刻会意，將钱老和李院士联合署名的那份技术报告，用全息投影，清晰地投射在了会议室中央。

那句“以现有及未来两百年技术，均无法实现“的最终结论，被华老用刺目的红色圆圈，重点標註了出来！

“哗——“

看到这行字，委员会的成员们，顿时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虽然他们来之前已经有所耳闻，但亲眼看到这份由两位泰山北斗联合署名的“死刑判决书“，那种衝击力，还是让每个人都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