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听他的话音,察觉了贾赦的情况似乎並不好。
“璉二哥,没到那个地步,你不必这样忧虑。”
这是一句试探。
贾璉毫无防备,顺著刚才的口风,说出了实情:“张太医用了猛药,也只是吊著一口气,现在还没出来,情况不容......”
“咔。”
里屋的门开了。
贾璉嘴边的“乐观”二字咽了回去。
“张太医,情况如何?”
紧走几步,贾璉抓住了出屋之人的手臂。
此人头白,约50余岁,跟之前见过的王太医相差仿佛。
孙绍祖也跟了过去,拉开贾璉。
“太医,我岳丈如何了?”
他的声音冷静,比贾璉强多了。
张太医看著孙绍祖暗暗点头,心想:“果然,不愧是读书种子,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比这位璉二爷强多了。”
“不急。”
他向两人拱手,引著二人出了正屋,来到廊下。
低声说:“大老爷身体受创严重,如今只能靠汤药维持,想要好起来,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贾璉忍不住流下泪来:“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
孙绍祖暗中鬆了口气。
张太医还没说完,见贾璉只顾著心伤,便对著孙绍祖小声说:“大老爷有了错乱之症,说话也不再清晰,以后万不可再刺激他。”
孙绍祖心中一动:“可有妨碍?”
张太医轻嘆口气:“一旦受激,恐有失魂之忧。”
看张太医的语气,这个“失魂之忧”,只怕结果不好。
孙绍祖彻底放鬆下来。
“太医神术,能將我岳丈从鬼门关救回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说完拉了一把贾璉。
“璉二哥,快给张太医准备程仪。”
程仪,即诊金。
贾璉收拾情绪,带著张太医向府外走去。
孙绍祖本想进屋看一眼贾赦,確认一下是否真如张太医说的,言语不清,神志错乱。
想了想,为了避免让人知道误会,还是跟著贾璉出去了。
送走张太医后,两人顺脚来到书房。
贾璉看了一眼主桌,嘆了口气,然后引著孙绍祖坐在一旁。
“昔日老爷坐在桌后,对我多有严苛之举,但是到了今天,看著空无一人的桌椅,我这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再次嘆气。
“这是有一定的受虐倾向。”
孙绍祖看他一眼,心里下了判断。
不过他也能理解,一来贾赦是他亲爹,打骂惯了,贾璉一时不適应,也是正常。
二来贾璉的性格著实有些懦弱。
“丧母之后,贾赦时常捶打,王熙凤多有喝骂。”
“常年身处这样的环境,他没疯,只是有点性格懦弱,已经算是好的了。”
想到这里,伸手拍了拍贾璉放在桌上的胳膊,安慰道:
“璉二哥,大老爷也是到了岁数了,以后这里的一切,都要你负担起来了,你万不可太伤心,伤了身体,可是大大不妙的。”
贾璉看过去,目光錚錚:“兄弟,以后你可要帮我。”
除了贾赦,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妹夫了。
孙绍祖点点头,正要满口答应,眼角一瞥,忽然浑身一震。
“茶杯?”
贾赦的桌上,倒著一个茶杯,杯口似乎有些白色粉末,在光线下,格外刺眼。
那是贾赦的茶杯。
似乎正是昨天下药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