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心头微热,垂下眼眸,轻声道:“儿臣明白了。”
康熙笑著捏了捏他的肩膀:“明白就好。走吧,回去朕让人给你熬碗薑汤,免得著凉。”
胤礽哭笑不得:“皇阿玛,儿臣真的不冷……”
“朕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是。”
父子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乾清宫的朱红宫门后。
而此刻的慈寧宫外——
胤禔黑著脸踹了一脚雪堆:“老四!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胤禛面无表情:“陈述事实而已。”
胤祉摇著摺扇,幽幽嘆气:“唉,二哥又被皇阿玛霸占了……”
胤禟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嘻嘻道:“要不咱们去乾清宫外蹲著?万一二哥偷偷溜出来呢?”
眾人齐刷刷看向他,眼神复杂。
胤?挠头:“九哥,你是嫌命太长吗?”
胤祥噗嗤一笑:“十哥说得对,咱们还是洗洗睡吧。”
最终,一群阿哥垂头丧气地各回各宫,只留下几盏未点燃的孔明灯,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
夜,还很长。
*
慈寧宫內,烛火幽幽。
太皇太后端坐在案前,苍老的手指缓缓展开一卷明黄绢帛,提笔蘸墨,笔尖悬於纸上,却迟迟未落。
苏麻喇姑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心疼:“格格,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轻嘆一声:“有些事,得趁我还清醒时,早作打算。”
说罢,她手腕微沉,笔锋在绢帛上徐徐游走,字跡端庄而凝重。
苏麻喇姑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著——
“哀家,孝庄文皇后,蒙天眷佑,辅圣祖、育世祖、辅今上,歷经三朝,今大限將至,特留此詔,以诫皇帝:
皇太子胤礽,乃元后赫舍里氏嫡出,天资聪颖,仁孝端方,文韜武略皆有所成,实乃我大清储君之不二人选。其自幼承皇帝亲自教导,勤勉克己,德行无亏,朝野上下,莫不称颂。
皇帝治国严明,然太子素来谨守本分,未尝有失。纵有小人构陷,亦当明察秋毫,不可轻信谗言,动摇国本。太子之位,关乎社稷安危,祖宗之法不可违,天下之心不可负。
哀家在九泉之下,必佑我大清江山永固,太子胤礽承继大统,光大基业。皇帝若念朕养育之恩,当遵此遗命,保胤礽储位稳固,则朕心甚慰,亦无愧於列祖列宗矣。 ”
最后一笔落下,太皇太后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泛起一丝湿润。她轻轻放下笔,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私印,郑重地盖在绢帛末尾。
“格格……”苏麻喇姑声音哽咽,“您这是何苦?皇上如今待太子殿下如珠似宝,怎会……”
太皇太后苦笑:“苏麻,你跟了我一辈子,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缓缓抬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低沉而苍凉: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玄燁如今疼爱保成,可將来呢?保成是太子,是储君,更是眾矢之的。他性子纯善,不懂得防备,若有一日……”
她顿了顿,闭了闭眼,才继续道:
“若真有那一日,玄燁与保成父子反目,你便將这封詔书交给皇帝。”
苏麻喇姑眼眶通红,跪下来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格格,您別说了……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满是疲惫与慈爱:“但愿如此。可我这把老骨头,总得为他留一条后路。”
她將绢帛仔细折好,放入一个锦囊中,递给苏麻喇姑:“收好,莫让旁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