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保成,尝尝这个,御膳房新琢磨出的样式,朕吃著倒还爽口,不腻人。”
他看著胤礽依言拈起一块,小口品尝,姿態优雅,心下越发满意,暗自思忖: “保成这般懂事体贴,朕更不能委屈了他。
选妃之事確实急不得,得寻个万全之策……嗯,晚些时候得去慈寧宫和寧寿宫走走,跟皇玛嬤和皇额娘好好分说分说,她们最疼保成,必定能明白朕的苦心,暂且別再给保成压力。”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慈寧宫內,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俩正相对而坐,手边也放著几本名册,却已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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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宫內
太皇太后倚在软榻上,手里捻著一串光滑的菩提子念珠,听著苏麻喇姑低声回稟著乾清宫那边关於太子选妃事宜的最新进展——依旧是毫无进展。
老太太听完,无奈地摇了摇头,嘆了口气:“玄燁那儿,关於保成的婚事,至今还没个准信儿。
这满蒙八旗的贵女,画像名册送了不知几轮,竟真就没一个能入他的眼?”
语气里带著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对孙儿那点心思的瞭然和一丝好笑。
坐在下首的皇太后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和地笑了笑: “皇额娘且宽心。皇上的心思您还不知道?
保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肉,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选太子妃的大事,自然要千挑万选,慎之又慎。
再者,保成那孩子性子静,身子又需仔细调养,皇上多考量些,也是怕委屈了他。”
太皇太后无奈地嘆了口气,念珠拨动得快了些:“慎之又慎?哀家看玄燁是捨不得!
瞧瞧他挑的那些理由,什么性子太活泛怕吵著保成,太文静了又怕闷著保成…”
皇太后掩口轻笑:“皇上这是慈父心肠。说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些, “皇额娘,其实前儿个保成来请安时,儿臣和您不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那孩子的意思?”
太皇太后抬眼,昏黄烛光下眼神变得柔和:“嗯,哀家记得。那孩子是怎么说的来著?”
皇太后轻声道: “保成当时就安安静静地听著,然后笑了笑,说『孙儿愚钝,於此事上並无甚想法。
只觉如今能日日向皇玛嬤、皇额娘请安,得聆训诲,能常伴皇阿玛左右,尽人子之责,心中已是圆满。
孙儿只愿二位长辈凤体康健,福寿绵长,让孙儿能多侍奉些年岁』。”
她嘆了口气,眼里却全是暖意: “您听听这话说的……
这孩子,心思纯孝,只怕是担心自己身子骨不硬朗,反耽误了人家姑娘,又捨不得离了我们这几个老的老、忙的忙的,只想守著眼前这份天伦。”
太皇太后静静地听著,手中的念珠又缓缓捻动起来,眼中的那点无奈渐渐化为了深沉的怜爱。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从小在慈寧宫偏殿蹣跚学步、后来长成清俊温润少年的身影,那是她一手带大、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