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一听,便明白过来,十分无奈地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跟官老爷都说了,这件事情我確实是不清楚啊!玲瓏死了,班子就散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能自求多福。”
张敏之听了这句话,轻轻笑道:“班主你別紧张,我只是问一些问题罢了。班主如今在这里过得也不错,玲瓏女的那些舞技,应该够你过上好日子了吧。”
张敏之说话一针见血,班主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玲瓏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宝藏。但是我们都没有这能力,只能坐吃山空。”
张敏之看了看她身后,那些人还在跳著,慢悠悠的舞步,没有乐师,只有班主一边说话,一边打著拍子,拍子也打得奇怪,她就问道:“班主过谦了,节目下排练的这些舞步,不就是您新创的吗?”
“这些是玲瓏跟那些东瀛人交流之后创出来的,舞技我哪里想得到新鲜的呢。”班主摇了摇头回答完,又十分感慨地说道,“如果说是天赋这一部分,玲瓏確实是可惜了,她的舞姿很美,她的脑子也很好,能创作出许多新鲜的舞蹈,这也是我们班能够在江湖名扬天下的原因,有才的人脾气都不好是真的,而红顏薄命也真真不假。”
对於这句对玲瓏女的评语,张敏之非常同意。
玲瓏女的歌舞班子在他们家酒楼后院住的那些时日,张敏之也经常去。因为玲瓏女脾气的確很暴躁,动不动就用鞭子,张敏之有时候也敬而远之,实在不敢去看她顶著一张仙女的脸打人。
那时的玲瓏女似乎是將整个歌舞班子当做了一个王国,而她就是主子,谁如果惹她不顺心,她就会惩罚。
张敏之还听说整个歌舞班子,都曾经挨过她的毒打,后来甚至亲眼见过一次,起因是负责保管她物什的管事的不小心將串成手珠链子的绳子弄断了,被她狠狠地打了一顿。
木屐敲著地面,咔声断断续续,张敏之只觉得缺了点什么,片刻之后,回过味来:“乐师呢?看他们这样子,应该很熟练了,没有乐师在侧,终归是少了点感觉。”
班主的脸上露出无奈,手中的拍子倒是没有停下,说道:“原来是有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丟到哪里,我倒是记了一些曲调,但是乐师那边还没有把曲谱重新写出来。东瀛人的调子就是不一样,重新谱曲也要耗费一段时日。”
张敏之笑著说道:“既然没有这样的曲子,也可以换一首呀。”
班主扫了她一眼,分明是外行人才说的话,口中倒是没有任何的不屑,摇摇头说道:“不行的,玲瓏说过,什么曲子配什么舞,什么衣衫配什么首饰,这都是有规定的,穿错了事会被人笑话的。”
张敏之知道,这是玲瓏女一贯的坚持,也正因为如此的严谨,她才能搏下第一的名头,耳边的拍子慢得出奇,她问道:“这东瀛人的歌舞应该也有快的吧?”
“我没有和东瀛人说过话,一直以来都是玲瓏在那边打交道,她说是这样子排的,我肯定是要听她的。”班主任说著,突然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张敏之已经开口问道:“这就奇怪了,那天晚上,她跳的舞可不是这么慢的,確实有一曲快舞,十分漂亮。”
班主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而身后的舞女们已经停下了脚步,她只能拍了拍手,说道:“你们可以休息了,下两个人,过来把你们之前学的那胡旋舞跳一遍给我看。”
班主的神色严肃,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歌舞班的日子,她在面对玲瓏的时候是恭恭敬敬的,而在排舞和监督舞蹈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態度,十分严厉。
那跳舞的两名女子已经摆好了姿势,一侧的乐师就开始演奏,乐声欢快而热烈。
很快,那两名女子就隨著乐师的节奏,飞快地旋转起来,他们身上穿著的是胡服,长发被编成的细细的辫子,在跳舞的时候,旋转开来,十分好看,
张敏之只觉得乐声熟悉,等到高潮的时候,她的目光却紧了紧,紧紧盯著那两名女子。
一曲终了,两名女子摆好了姿势,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才稳稳站住。不过是一会儿,已经满身的汗,班主看著他们,摇了摇头,嘆了口气,说道:“才这一会儿就……玲瓏哪里会是这样子。”
说著,又令下一场《剑器舞》的少女上来,乐声起,少女曼妙的身姿就舞动起来。
看著眼前的少女,班主泪眼盈盈:“玲瓏出事之前还想著《霓裳羽衣曲》,亲手绘了舞衣,上台之前还让管三量了尺寸裁剪,谁承想……”
“玲瓏姑娘竟还会绘製舞衣?”
“歌舞班的舞衣都是她一手完成,要的就是独一无二。”班主嘆了口气。
“那如今舞衣图都散落了吧。”张敏之嘆息著:“可惜无缘一见。”
班主说道:“不,每一件新衣出来,她都会画三份,一份自留,一份给我收著,一份给管三拿去照图裁剪成衣。”
张敏之大喜,忍不住问道:“能否借我一观?”
班主见她如此期待,不忍令她失望,便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