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只能硬著头皮討好笑道:“这位客官且说来听听?”
那位客人神秘地问道:“不知你可听说过,卫国公家的事?”
闻言,说书人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气,笑著说道:“这位客官说的可是怀寧逃婚之事?”
那位客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原本以为这等国公爷的家事是不可以外道,开口也是极为隱晦,没有想到说书人竟然一脸轻鬆,儼然是准备开口了,他忍不住说道:“你……你知道这些……”
说书人拱手笑道:“小老儿不才,恰好知道一点点。”
如此一说,店中的其他人也跟著起了兴趣,国公爷家里的事情,还是逃婚,逃的是谁的婚,后来情况如何等等等等,都算得上是上等的谈资,於是纷纷喊道:“那就说一个,说好了,重重有赏!”
“对,有赏,有赏!”
张敏之侧头看了朱佑樘一眼,忍住了心里头的困惑。
怀寧,不正是圣上先头要逃婚作为太子妃的么?为何逃婚去了?后续又是如何?
朱佑樘不说,她也没有去问,对於怀寧,那始终是她心中的一道坎,说到底,她並不是名正言顺。
正想著,朱佑樘的手掌轻轻握过来,他手中的凉意將她的烦躁盖下去,她抬起头,就听他低声说道:“先听一听坊间是如何说的,若是不对,我来告诉你。”
张敏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不再出声,侧耳听那说书人娓娓道来。
且说这位卫国公,是大明开国世袭的爵位,也是为数不多可以袭爵到如今的爵位,到了当今卫国公这一代,早就已经和朝堂隔得远远的,虽然有国公爷这个尊称,却是个无权无势的位置而已,每年的俸禄真要供起排场来,那真是杯水车薪。
幸好如今的国公爷脑子活络,暗地里操持起了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这才维持住了如今的排场,又因为他长袖善舞,能说会道,还在礼部混了个位置,如今正帮著四皇子接待四国大使。
却说那位国公爷膝下有个女儿,被封作了怀寧,长得天姿国色,十分可人,正被当今圣上看中了,想要將之许配给太子为正妃,有了这一层牵连,更是荣宠至极。
照说起来,这应该是无上的荣耀,封了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是要成皇后,母仪天下的。但是那位怀寧却不甚乐意,原来其中还有另一层往事。
据说,怀寧自小的时候就订过婚,然而订婚的人家道没落,如今听到了怀寧要定亲的消息,正在此时,那位与怀寧订婚的儿郎找上门,想跟卫国公討要一个说法,不料卫国公却是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承认这场婚事,还將他赶出国公府。
那与怀寧订过婚的儿郎因为父母双亡,早已经无依无靠,又经此悔婚,顿时悲愤交加,哪里能善罢甘休,趁著怀寧出门进香之时,劫走了怀寧,並跟卫国公要了一大笔钱財。
如今的怀寧自然不比从前,虽然圣上没有定下,但是选中了太子妃,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卫国公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出现差池,立刻准备了劫匪要的钱財,令人送过去,以求赎回怀寧。
可是没有想到,在赎人的时候竟然发生了意外,卫国公哪里捨得將那么大一笔钱交给少年,趁著交钱的时候,就要將他抓捕,那少年情急之下抢了財物,挟持著怀寧到了一处悬崖,在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之时,竟然拉著怀寧一起跳下悬崖。
卫国公听闻噩耗,后悔不已,到手的国丈就这样隨著怀寧的死不翼而飞了。
说书人说得抑扬顿挫,十分精彩,激动之余,甚至敲起快板,唱了几段评词,直將眾人说得心情激盪,纷纷指责卫国公嫌贫爱富,如果履行了婚约,如何还有后头的事情发生,白白丟了女儿一条性命。
有人说道:“这怀寧倒是可怜,红顏薄命。”
说书人点头说道:“正是,县主死了之后,国公爷十分伤心,得了急症,险些丧命,幸好太医妙手回春,及时救了回来,听闻国公爷思女心切,还將县主的画像掛於房中,日日催泪相看,好不可怜。”
大家纷纷点头,白髮人送黑髮人,可不就是人间最痛苦的事情么!然而又有何用,犯下的错误,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张敏之想著卫国公的脸,心中如何也无法將那个笑呵呵的小老头跟爱財如命的卫国公联繫在一起,忍不住朝朱佑樘低声问道:“卫国公为何会给女儿定了这门亲事,就算家道中落,至多十年时间,也不至於穷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