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出寨了,快跑啊!”
“挡不住了!散开!快散开!”
乱军中不知谁悽厉地喊了起来,本就只顾著撤退的贼兵更加没了斗志,仓促应战的贼兵缺乏组织和甲冑,面对如猛虎下山般的官军甲兵,瞬间血肉横飞,惨嚎声与兵刃入骨的闷响交织,战场如同沸腾的滚水炸开了锅。
甲兵们在陈石率领下,目標明確,专挑贼首聚集的方向衝杀,刘七和王魁原本还想收拢部眾,但在陈石率领的甲兵衝击下,溃逃的浪潮根本无法阻挡。
眼见身边仅剩的亲信被接连砍倒,看著那些明晃晃的钢刀和狰狞的面甲直扑而来,刘七嚇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王魁,拨转马头就要往人少的缝隙里钻。
“刘七!你狗日的!”王魁见他独自逃命,气得破口大骂,他瞥了一眼跟隨陈石左突右冲的甲兵,顿时萌生退意,一咬牙,恨声道:“撤退!老子总有一天会来报仇的!”
他试图带著少数还算忠心的嘍囉且战且退,同时声嘶力竭地吼叫著:“別慌!张鬍子马上就带人回来了!守住!都他娘给老子守住一线!往林子里撤!別挤在一起!”
王魁还试图重新组织起一道防线,哪怕是暂时的阻拦,好给大部分贼兵爭取四散奔逃的时间,化整为零,然而他仓促的呼喊在鼎沸的廝杀和哀嚎声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混乱中,贼眾丟下一地的物资輜重,仓皇往附近的山林逃去,陈石海试图追杀,但天堂寨兵经常无法吃饱饭的弊端在这个时候很快显现出来。
甲兵们衝杀一阵后,便气喘吁吁,无力继续追击战斗,陈石的伙食虽然相比之下有所保障,但体力也没有超出多少,见贼眾已经被杀溃,为了避免被贼寇发现己方脱力,他只能下令停止追击,撤回寨中。
王魁一边撤退,一边也不时回头观察敌军,他见敌军居然停止追击主动撤回寨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带著自己的部眾撤下山去,准备逃回山寨。
但是,他们才刚刚下山没多久,马宝便率军杀了过来。
“杀!”陈九皋作为嚮导冲在最前,声音洪亮地指引方向。
在他身后,数百官兵如同猛虎出闸,没有丝毫停顿,刀枪並举,如决堤洪流般狠狠撞向那些还在荒野空地、树林边缘盲目奔逃的贼兵。
刚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贼寇,迎面就撞上了这股生力军,绝望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响起。
原本已经逃到林子边缘的王魁,闻声惊骇回头,正看见官军的旗帜和如墙涌来的精兵,登时魂飞魄散。
他知道,己方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和战意,连天堂寨里的人都打不过,更不要说是装备更加精良的官军了。
马蹄声、喊杀声如同追命的丧钟,清晰可闻,王魁不敢逗留,拨马想要遁入林间,但一马当先的陈九皋直接杀进了人群,一眼便认出了和他作对的王魁。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九皋暴喝一声,就拍马衝上前去,將手中的短矛充作投枪,朝著王魁的方向奋力掷去。
下一瞬,短矛就如一道闪电般向王魁飞去,精准贯穿了他的后心,巨大的力道直接將他从马背上狠狠摜了下来,钉在地上。
王魁惨叫坠马,倒在血泊中抽搐著,口中溢出鲜血,浑浊的眼睛死死瞪著天堂寨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不甘,隨即彻底黯淡下去。
“官军杀至,尔等还不快快归降!”
“降者免死!”
官兵们高声吶喊著,配合著手中明晃晃的刀枪,直接砸碎了贼寇们心中最后一丝丝顽抗的意志。
“降了!我们降了!”
“饶命……爷爷饶命……”
刚刚钻入树林深处的刘七,听到身后传来的雷霆般的杀声和王魁悽厉的短嚎,嚇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回头看一眼。
他用尽毕生力气和狡猾,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密林中亡命奔窜,凭著对地形的熟悉,带著手下的嘍囉,头也不回地朝著自己山寨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林莽深处。
陈九皋只带著数百步卒就將这些撤退的贼眾再杀得溃散,等马宝带著后军姍姍来迟,战斗已经结束,山下跪了一地俘虏,士兵们用绳子將他们有序捆绑起来,集中看押。
见马宝终於赶来,陈九皋咧嘴一笑,道:“马將军来的慢了些,战斗已经结束了,贼首王魁授首,其部眾也被杀散,大多投降,只是放跑了刘七和其他几个小贼首。”
马宝点了点头,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一次刘七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罢,他对陈九皋吩咐道:“將那些贼寇中的头目提出来审讯,务必要盘问清楚刘七巢穴的防御详情、兵力虚实以及可以通行的山道。”
“遵命!”陈九皋虽然归心似箭,很想知道天堂寨现在的情况,但是军令如山,他也只能抱拳应诺。
山下的战斗没有逃过天堂寨守军的眼睛,在得知山下爆发战斗的第一时间,陈石就派出斥候冒险前去查看情况。
得知果然是援军杀来,陈石也顾不上休息,就带著少数人出寨下山前去与援军匯合。
双方匯合后,陈九皋连忙询问起寨中情况,得知寨中安然无恙后,他顿时鬆了口气,也加快讯问的力度。
没过多久,他便带著口供找到马宝,向其匯报导:“將军,此战共俘贼兵四百余,斩首逾百,末將审问过俘虏,刘七的巢穴黑云寨距此地约莫三十余里,寨中留守贼眾不过数百。”
马宝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留守贼眾不过数百,刘七侥倖逃脱,定惶惶如丧家之犬,此刻其寨必虚,其眾必散,正是我军直捣黄龙,將其连根拔起,永绝此患之时!”
说罢,他命陈石將俘虏押上寨子,自己则让將士们就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而后在俘虏的带路下直扑刘七的黑云寨。
与此同时,亡命奔逃的刘七终於狼狈不堪地一头撞进了黑云寨的大门。
汗水、泥污和凝固的血跡糊了他满头满脸,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寨墙上稀稀拉拉的守卒看到首领如此模样,无不骇然失色。
“关寨门!快关寨门!”刘七嘶哑的声音带著惊魂未定的颤抖,“官……官军来了!关死寨门,所有能动弹的都给老子上墙,滚木礌石……弓箭都拿出来!”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吼叫,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虎皮交椅所在的聚义厅,试图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发软的身体。
然而,他仓促的集结命令只换来更大的恐慌,留守的老弱残兵看见首领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本就人心惶惶,在听到刘七的吼叫声后,更加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