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中混乱不堪,找武器的、想找藏身处的、甚至有人直接翻墙想跑的,一片末日景象,勉强上墙的贼兵,也是面无人色,握著刀枪的手都在发抖。
刘七瘫坐在冰冷的交椅上,听著寨墙外嘍囉们的叫喊声,心胆俱裂,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整个人从交椅弹射站起。
官兵显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自己的部眾在逃跑的路上走散了许多,寨子里的又是一群乌合之眾,换做是他,一定会趁势追击,斩草除根。
若是官兵真的杀来,以山寨的防御力肯定无法抵挡,自己不就成了瓮中捉鱉了吗?
想到这,刘七连忙想要唤来自己的亲信,去从仓库里取来一些钱粮,趁著外面混乱逃出去躲避一下风头。
但是,官军的速度要比他想像中的更快,还未等刘七收拾好行囊,寨墙外便隱约传来了阵阵官军的喊杀声,刘七脸色骤变,那由远及近、如闷雷滚动般迅速迫近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他最后一丝侥倖。
“怎么这么快?!”他心中骇然,几乎是手脚並用地从仓库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收拾什么钱粮细软——逃命!必须立刻逃命!
就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伴隨著嘍囉们绝望的哭嚎穿透了混乱:“寨……寨门……挡不住了!官军撞开寨门了!”
“弓弩手!放箭!放箭啊!”刘七嘶吼著,嗓子已经劈裂,但寨墙上仅有几声零星的、软弱无力的箭矢破空声回应,隨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
“衝进去!杀贼!”马宝身先士卒,挥舞著长刀,如同下山猛虎,第一个从撞开的寨门缝隙里挤了进来。
他身后,如潮的官军甲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雪亮的刀枪映著残阳,匯成一片令人胆寒的光墙,势不可挡地碾压进来。
寨內本就混乱不堪的留守贼眾彻底崩溃了,那些被刘七临时驱赶上墙的老弱,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看到如狼似虎的甲兵撞破寨门,看著明晃晃的刀锋劈砍而下,听著同伴临死前悽厉的惨叫,他们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官爷爷饶命啊!”
“我们降了!降了!”
“跑啊!快跑!”
弃械投降者有之,抱头鼠窜者更多,所谓的滚木礌石压根没来得及准备,稀稀拉拉的箭雨射出去连官兵的甲冑都蹭不破,只有零星倒霉蛋被射中无甲处,见了血肉。
整个黑云寨如同一个被掀翻的蚁窝,贼兵互相推搡、践踏,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有限的通道被堵塞,绝望的贼兵甚至慌不择路地从高高的寨墙上往下跳。
刘七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这一幕末日景象,他精心经营的老巢,此刻儼然成为人间炼狱。
他试图吼叫亲信开路,可混乱中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连平日几个最忠心的亲卫,此刻也早就不知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何处。
马蹄声、惨叫声、喊杀声、以及兵器入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如同催命符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马宝杀得兴起,目標直指聚义厅:“刘七狗贼!纳命来!”
但是,待他杀进聚义厅內,却扑了个空,聚义厅內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贼兵,马宝隨手抓住一人,逼问他刘七的去处,那贼兵浑身发抖战慄,隨手指了指仓库的方向。
还没等他开口,马宝就直接將他扔到一旁,往仓库的方向大步赶去,他刚刚靠近仓库,迎面就和抱著装有金银的包裹的刘七撞在一起。
马宝没有认出刘七,但刘七见到对方,脸上瞬间血色褪尽,条件反射般扭身就要往仓库的阴影里钻!
这一逃,反而暴露了其身份可疑。
马宝岂是易与之辈,眼前贼寇虽然狼狈不堪,手里却紧抱著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又如此心虚欲逃,定然身份不简单。
他暴喝一声:“贼子哪里走!”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劈刘七后心!
生死关头,刘七也爆发出最后一股亡命徒的狠劲儿。
他深知绝不能背对著这等猛將,猛地侧身甩臂,竟直接將那裹著金银的沉重包袱当作暗器,狠狠砸向马宝面门。
布包在半空中散开,黄白之物混著铜钱,如暴雨般泼向马宝,干扰了他的视线。
马宝本能地抬臂护脸,刀势一顿,被金银铜板砸在身上叮噹作响,不得不止住脚步。
刘七毫不犹豫,借著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像泥鰍一样从马宝刀锋下滑开,同时反手拔出腰间的佩刀,红著眼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顾马宝的威势,一个矮身突刺,毒蛇般砍向马宝腰肋的甲缝。
“找死!”马宝怒极反笑。
他经验何等老辣,刚才被金银蒙眼只是一时,刘七这点亡命搏杀的反扑在他眼中破绽百出。
只见马宝手腕一抖,不退反进,挥刀劈向刘七砍来的刀刃!
“鏘!”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爆响!
刘七这亡命一刀虽刁钻狠辣,但他仓促间发力,加上被官军的气势所慑,力量远不如平时,而马宝这一劈,蓄势而发,势大力沉。
双刀相撞,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刘七虎口剧痛,手中的佩刀脱手而飞,打著旋儿插入旁边的泥地里,他空门大开,整个上身都暴露在马宝眼前。
马宝眼中寒光暴射,没有丝毫犹豫,他手腕巧妙一转,借著格挡后的反弹力顺势横抹!
唰!
刀光如电,快得令人窒息!
刘七只觉得脖子一凉,隨即视野翻转,天旋地转,他最后模糊看到的,是半截喷射著血泉的身体正瘫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