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舀了一勺粥,金黄的桂粘在瓷勺边缘,“这几天我要出差一趟,可能要去京城。”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妻子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寧梔接过粥碗,指尖冰凉。
“又要出差吗?”她的声音里带著藏不住的失落,但很快又强撑起笑容,“这次要去多久?”
“不会太久。“墨沉枫避开妻子探寻的目光,替她拢了拢肩上的羊绒披肩。
披肩下凸起的肩胛骨让他心头一颤。
“我让林医生每天来给你检查,按时吃药,嗯?”
寧梔小口喝著粥,突然抬头看他。
晨光中,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少女时期,只是眼底沉淀了太多说不出的哀伤。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她问得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墨沉枫心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长命锁的轮廓,那金属物件此刻正贴著他的胸口发烫。
“別多想,只是例行出差。”他伸手擦去妻子嘴角的粥渍,动作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寧梔盯著他看了几秒,最终轻轻点头。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每次撒谎时右眼会轻微抽搐,知道他紧张时无名指会不自觉地敲击膝盖。
“早点回来。“她只说这一句,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梔子瓣。
墨沉枫胸口发闷,他俯身吻了吻寧梔的额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
“我让时安多来陪你。”
寧梔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別打扰他,他工作忙。”
她望向窗外,晨光中梔子沾著昨夜的雨水,“我一个人可以的。”
自从知道心柔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寧梔就把自己封闭在这个种满梔子的院子里。
“沉枫,你说我们的女儿她一个人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
“阿梔……”他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他多想现在就告诉她,他们的女儿找到了,就在京城,长得像她,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但他不能。
医生说过,寧梔的心臟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寧梔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沉枫,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她……“她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蛛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墨沉枫喉头髮紧,他不敢直视妻子期盼的眼神,只能低头看著两人交握的手。
寧梔的手指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松得能转动。
“好。“这个简单的音节像一块烧红的炭卡在他喉咙里。
这个承诺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必须先確认一切,把女儿平安带回来,才能让妻子见到朝思暮想的孩子。
他想像著云箏站在梔子丛中的样子,想像著寧梔终於展开的笑顏,这些画面支撑著他度过无数个绝望的夜晚。
“我该去准备行李了。“他站起身,真丝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一片,“乖乖把早餐吃了。”
寧梔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
当房门轻轻关上时,她低头看著自己苍白的手腕上被他握出的红痕,自嘲的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