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气,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自幼苦读诗书,寒窗二十载,竟落得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这如何向族中长辈交代?
几个出身江南书香门第的士子交换著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之意。
今日之后便辞官归乡,寧可做个隱士,也不愿与这些幸进之辈同朝为官。
朝堂黑暗,严党专权,竟让他们这些饱学之士沦落至此!
他们不敢將不满发泄到皇帝身上,只能將矛头对准严党。
而首当其衝的,就是那个“投靠”严党的陆临川。
此人卑鄙无耻,大言炎炎,污衊江南士子清名,如今又靠著邀宠献媚高中状元,是可忍,孰不可忍……
良久之后。
三榜唱完,执事官举著金榜出皇宫,到长安左门外悬掛。
……
长安左门外,人头攒动。
李氏踮著脚张望,心里急得不行。
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这会儿日头已经爬得老高,怎么还没动静?
“这都快巳时时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出来?”李氏的声音有些发颤。
王氏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姐姐別急,里面规矩多著呢。听说要先更衣,再行礼,还要唱名,最后才出来。”
李诚站在一旁,黝黑的脸上写满紧张。
他搓著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宫门:“是啊姐,宫里的规矩大著呢。”
李水生挤在人群最前面,伸长脖子张望,十六岁的脸上满是兴奋,时不时回头胡乱地喊。
陆小雨被王氏牵著,安静地站在一旁。
小姑娘穿著粉色衣裙,发间银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自从这簪子送给她之后,就一刻也没离过身……
她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宫门,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
“来了来了!”
“终於出来了!”
“放榜了!”
“……”
一位身著緋红官服的官员带著几名锦衣卫大步从宫內走出,手中捧著一张明黄色的金榜。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你推我挤地往前涌。
李氏被挤得踉蹌了一下,王氏连忙扶住她。
“姐姐当心!”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金榜很快被郑重地贴在宫门外的照壁上,字跡虽工整。
但看热闹的人太多,李氏等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姐姐安心,我去看看。”王氏拍了拍李氏的手,“川哥儿是会元,肯定名列前茅,不会差的,您放心啊。”
李氏点点头,內心的焦急並未减少分毫。
京城的老百姓对这种场面並不陌生。
每三年一次,看热闹的心丝毫不减。
虽然这里不会有正式的唱名仪式,但总有好事者自告奋勇。
几个壮汉爬到附近的石狮子上,眯著眼睛辨认金榜上的名字。
突然,其中一人扯著嗓子大喊:
“第一名,状元,陆讳临川老爷!”
声音洪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其他几个汉子也跟著喊起来:
“第一名,状元,陆讳临川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