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往城里进得太深。
毕竟越靠近內城,防卫力量越强,街道格局也更复杂,不利於他们快速劫掠和撤离。
时间紧迫,必须在官军主力集结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劫掠並撤退。
所以,他们將大部分流民带领到距离城墙豁口有一定纵深、足以製造混乱和阻碍援军的位置时,便不再深入,转而开始卖力地煽动流民抱团,去劫掠附近看得见的商铺和里坊。
他们放火、打砸、抢夺一切能抢到的財物和粮食。
看到小股的官兵巡逻队,便大肆编造谎言,说什么“城里的官军早就烂到根子上了”,“京营全是老弱病残,根本不敢跟咱们拼命”,鼓动流民继续作乱,製造更大的混乱。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则趁著流民四处劫掠製造出的喧囂混乱,悄然脱离人群,朝著他们早已踩好点的、真正有价值的目標潜行而去。
失去了马匪头目们刻意的约束和引导,被彻底煽动起来、又被官兵溃逃刺激得忘乎所以的流民们,瞬间化身为真正的暴徒。
他们强行破开一户户紧闭的大门,无论是青砖瓦房还是土坯院落,都难逃厄运。
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杀人、抢粮、抢钱,甚至有暴徒开始对妇孺施暴,肆无忌惮地发泄著心中积压已久的绝望、恐惧和被煽动起来的暴戾……
槐树巷一带,居住的多是像陆家、刘家这样的小康之家,房屋多是规整的青砖灰瓦,在混乱的火光映照下,比起更外围显得齐整许多。
这反而成了吸引暴徒的目標,被视为“有钱人家”的象徵。
因此,这里的情况尤为惨烈,几乎没有一户人家能够倖免於难。
门板被撞碎,窗户被砸烂,家什器物被捣毁,稍有价值的物品被哄抢一空。
不过,万幸的是,这里的住户大多是读过书或有些见识的,消息相对灵通些,心思活络。
在混乱初起、火光映天时,许多人便已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纷纷携家带口,设法前往他们认为更安全的地方躲避。
……
石勇同样住在城南。
他早就察觉城中多处起火、人声喧囂的异样,心头也是大惊失色。
作为被京营扫地出门的老卒,他自然深知暴民作乱的凶险危害。
石勇自认有把子力气,隨身也携带著防身兵刃,寻常十数个歹徒近不了身,因此起初並未慌乱。
但很快,他猛地意识到大事不妙。
陆大人一家也住在城南槐树巷!
恩公家中有老夫人、女眷,人口不少。
这要是遭遇不测,可就糟了!
陆大人待他恩重如山,不仅救他性命,还让表弟李水生跟著他习武学艺,如果遭遇不测,他石勇还有什么脸面苟活於世?!
简直百死莫赎!
他早已將自身的前途与陆临川牢牢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