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见小姐眉宇间的愁云散开些许,脸色也缓和了,心中都鬆了口气。
秋月连忙將温热的燕窝粥捧到梁玉瑶面前,瑞雪则在一旁侍立,隨时准备递上汤药。
梁玉瑶轻轻拿起银勺,在温热的燕窝粥里缓缓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小勺,送至唇边,无声地吃了小半碗。
她动作极为优雅,细嚼慢咽,带著大家闺秀特有的从容与克制。
放下银勺,她抬头看向秋月:“三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上次在翰墨书局外,梁玉珂一时兴起,攛掇著二姐去“私会”陆公子不成,反而害得陆公子因骤然来袭的大雨被困在凉亭里,颇为狼狈。
回府之后,梁玉瑶又惊又气又后怕,自然將三妹妹责罚了一通。
三妹妹虽是府里最小的嫡出小姐,性子却颇为爽利,有几分男儿般的担当,在认识到自己任性妄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后,认错態度极为诚恳,二话不说便將自己关在房里,自发地將《女戒》认认真真抄写了十几遍,以示悔过,並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使小性子,做这种可能害人害己的糊涂事了。
当时她的心早已软了,轻嘆道:“倒也没那么严重,知错就好。”
谁知梁玉珂小脸绷得紧紧的,异常认真地说:“二姐此言差矣!古语有云,『一將无能,害死三军』!若是因为我的莽撞,坏了陆公子的名声前程,甚至牵累了二姐你,那才叫追悔莫及!成大事者,必须戒骄戒躁,谋定而后动。我这次是犯了兵家大忌,轻敌冒进!抄《女戒》事小,真正该学的是这个教训。”
这小丫头行动力极强,说到做到,自那日起,果然收敛了性子,不再到处疯玩,整天在自己的小院闺房里闭门思过,安静地读书写字。
这情形让不明就里的母亲瞧见了,还以为是女儿终於懂事了,高兴得不行……
秋月听见小姐问起三小姐,忙回道:“三小姐那边也是急得不行。她今早一听说城南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乱子,陆公子下落不明,急得在房里团团转,书也看不进去了。嚷嚷著要带几个家丁护卫出去找人呢!被夫人知道,好说歹说才拦了回来。这会儿……怕是还在自己房里想办法呢。”
梁玉瑶听了三妹妹这番情急之下的举动,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得微微一松。
这丫头,那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果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咱们待会儿也去看看她吧。”梁玉瑶轻声道。
“是,小姐。”秋月应下。
瑞雪已端来一小碗温热的汤药,捧到梁玉瑶面前:“小姐,趁热喝吧。”
梁玉瑶接过青瓷小碗,碗壁温热却不烫手。
她微微低头,用银匙小口小口地饮尽了碗中褐色的药汁。
这並非治病的猛药,而是滋养身体的补剂。
她自小体弱,虽未生过什么大病,但幼时总是风寒不断,天气稍有变化便容易咳嗽发热。
听母亲说,怀她时曾意外动了胎气,以致她先天便有些不足。
后来大姐嫁入东宫,最终母仪天下成为皇后,梁家隨之水涨船高。
大姐和父亲都极为掛心她的身体,多次延请宫中御医精心调理,用了无数珍稀药材。
近一两年,她的体质才渐渐好转,不再像过去那般轻易感染风寒。
只是这调养根基的滋补汤药,却是一日也不能停的。
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梁玉瑶站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书案上那张誊写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宣纸。
秋月和瑞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粥碗和药盏,连同托盘一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
这时,外间传来梁玉珂清亮的声音:“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