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復职不过两日,许多朝中事务尚在了解阶段,今日与会,全因职责所在。
六科给事中虽品阶不高,却位卑权重,掌封驳詔旨、稽查六部百司之权,向来由清流刚直、敢言直諫之人担任。
这发行国债之策,最终落实的关键便在户部。
他这位户科给事中的態度,自然也被眾人瞩目。
程砚舟尚未仔细向怀远探问此策详情,直觉告诉他此事似有不妥,但出於对好友的信任,他並未隨波逐流上书弹劾,而是决定今日静听廷议,看清各方论据,再做判断。
若此策真如弹章所言祸国殃民,他程砚舟也非徇私之人,该弹劾便弹劾,该封驳便封驳。
殿內异常安静。
诸位大臣垂手侍立,姿態恭谨,无人出声。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压抑而紧绷的气氛。
“陛下驾到——” 隨著內侍一声清越悠长的通传,殿门处光影微动。
姬琰身著团龙常服,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身后跟著简单的仪仗。
陆临川紧隨御驾之侧,直至大殿最前列御座之前,才停下脚步,侍立於侧。
这异常靠近御前的站位,引得不少大臣目光微闪,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皇帝在御座落定,眾臣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姬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迴荡在殿內。
他目光扫过阶下群臣,见眾人肃立,便开门见山:“今日召卿等前来,专为议一议陆爱卿前日所上《紓困筹国疏》。此疏事关重大,朕已发交各部议处。两日来,反响……甚大。故此,朕特召陆爱卿同来。诸卿有何见解,尽可直言。”
话音甫落,肃静瞬间就被打破。
礼科给事中黎文昭一个箭步出列。
他年约五旬,鬚髮微白,此刻脸上激愤之色难掩:“陛下!臣黎文昭有本启奏!”
姬琰微微頷首:“准。”
黎文昭朗声道:“陆临川所献之策,名为紓困筹国,实乃妖言惑眾,蛊惑君心!”
“此等祸国之论,动摇社稷根本!”
“臣以为,此疏荒谬绝伦,不值一驳!”
“为社稷计,臣请斩陆临川,以正视听,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