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府。
厅內丝竹悠扬,舞姿曼妙。
珍饈美饌摆满了巨大的紫檀木圆桌,美酒佳酿飘散著醇厚的香气。
燕国公郑杰高踞主位。
他年过五旬,身材早已发福得厉害,肥硕的肚子几乎顶到了桌沿,一张油光满面的圆脸上嵌著一双被酒色浸染得有些浑浊的眼睛。
几个同样身著华服、勛贵模样的將领陪坐在下首,正推杯换盏,高声谈笑,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坐在郑杰下首的泰寧伯范毅放下酒杯,提醒道:“国公,今日……兵部可是传了令的,那位新科的陆状元,奉旨要来咱们京营挑人了。”
“咱们这般……是不是有些…………怠慢了?”
郑杰正眯著眼欣赏一个舞姬曼妙的腰肢,闻言斜睨了范毅一眼,含糊不清地嗤笑一声:“怠慢?哪有什么怠慢?”
“京营二十万人马,挑五六千人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本公带著你们这些侯爷伯爷,齐刷刷地去营门口候著他一个五品文官不成?笑话!”
“来来来,喝酒!莫让这些小事坏了兴致!”
范毅心头一沉,知道郑杰这是铁了心要落陆临川的面子,更是存心给皇帝难堪。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国公爷,毕竟是陛下……”
闻言,郑杰仿佛被刺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哼!”
他重重地將酒杯顿在桌上,酒水四溅。
年初皇帝想让魏国公整顿京营,分他军权的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又派个毫无根基的文官来直接挑兵,更令他怒火中烧。
他郑家从太祖时起就为大虞戍守京畿,与国同休戚,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如今皇帝却处处想削他的权,真是令人寒心!
但这些牢骚话,他终究不敢当眾宣之於口,只能將满腔愤懣化作烈酒,狠狠灌入喉咙,对著厅中的舞姬喝道:“接著奏乐!接著舞!”
范毅看著他这副模样,暗自嘆了口气。
他明白郑杰的怨气从何而来,也理解勛贵们对京营这块自留地的看重,可如此硬顶,真的能有好结果吗?
就在这时,厅外一阵喧譁。
张盛经过通传,捂著高高肿起的半边脸,衣服上还沾著尘土,狼狈不堪地冲了进来:“国公!国公要为末將做主啊!”
厅內歌舞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盛身上。
郑杰眉头一皱,看著张盛那副狼狈样,酒意醒了几分:“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国公!”张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末將奉您的命去接待那陆临川,不敢有丝毫怠慢,好茶好水伺候著,又带他去校场看兵。”
“可他仗著有圣旨在手,跋扈至极!”
“嫌末將备下的人手不够精锐,竟然当眾辱骂京营,说京营上下全是饭桶废物!”
“末將不过解释了几句,说人手调动需要时间,他便勃然大怒,指使那个锦衣卫百户杨旻……杨旻他……他竟敢当眾掌摑末將!”
“还威胁说要把末將下詔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