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燕国公一行人急匆匆赶来。
郑杰脸色铁青,肥胖的身躯裹在厚重的甲冑里,步履沉重。
他身后跟著几位同样身著甲冑、脸色难看的勛贵將领。
虽万般不情愿,但在辕门內眾目睽睽之下,面对那面“如朕亲临”的金牌,还是咬紧牙关,齐刷刷跪倒。
“臣等,恭迎圣安!”声音参差不齐,透著憋屈。
陆临川端坐马上,俯视著尘土中的人,迟迟不肯开口叫他们免礼起身。
此时正值夏季,烈日当空,酷热难当。
地面被晒得滚烫,热气蒸腾。
郑杰肥胖的身躯很快就被汗水浸透,厚重的甲冑像蒸笼一般罩在身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尘土里,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身后那群养尊处优惯了的勛贵將领,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个个身著沉重的甲冑跪在毒日头下,很快便汗流浹背,呼吸粗重,面色由青转红,显是遭不住了。
但无人敢动。
他们虽然骄横跋扈,却不敢真的与皇权正面抗衡。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
这陆临川分明是故意借势刁难,好生歹毒!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陆临川才冷淡地开口:“都起来吧。”
郑杰等人挣扎著站起身,膝盖处传来阵阵酸麻刺痛,更添屈辱。
所有人脸上写满了不服,愤愤不平。
唯有泰寧伯范毅,主动上前一步,诚恳道:“陆学士,京营人马已陆续在集结。”
“只是……今日並非操练日,有些士卒可能不在营房,所以……”
陆临川瞥了他一眼,此人倒算识时务。
他冷笑一声,打断道:“无妨,让他们儘快来便是。”
昨日已与魏国公秦修远约定,对方马上就会到。
届时自见分晓,他只需静待。
陆临川不再理会他们,带著人往校场走去。
郑杰和几名心腹跟著,只来到稍远处,看著校场上稀稀拉拉、磨磨蹭蹭走来的人影,脸上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张盛的死虽然是打了他们的脸,但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给陆临川使绊子。
就算不明面硬抗皇命,也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磨洋工”手段噁心人。
只要拖延得够久,让陛下和满朝文武都看清此人的“无能”。
到时候不用他们亲自动手,陆临川在朝堂上的政敌就能把他推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郑杰正暗自盘算著如何藉机参劾陆临川,幻想其狼狈下场的快意时,辕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者身姿挺拔,身著银亮山文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正是魏国公秦修远。
秦修远策马来到近前,勒住韁绳。
他翻身下马,动作乾净利落。
甲冑在身,却掩不住他身上的儒雅书卷气,与同样甲冑在身的陆临川站在一起,气质竟有几分奇特的呼应,都是兼具文韜武略的儒將风采。
见到秦修远突然出现,一旁看戏的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陆临川去找了他?
郑杰先是一愣,隨即嗤笑。
他能有什么用?
先魏国公安插进京营的那点人手,早就被他排挤到犄角旮旯去了,根本无足轻重,翻不起什么风浪。
其他几名勛贵將领脸上也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觉得秦修远此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只有泰寧伯范毅,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轻嘆了口气,似乎预感到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陆临川抱拳行礼:“魏国公。”
秦修远回礼:“陆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