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钱康又被陆临川的自信和气势唬住了。
吞吞吐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盯著面前那张年轻却极具威仪的脸,努力回想京中年轻显贵的模样。
忽然,一道电光猛地劈开他混乱的思绪。
红綃姑娘是和清荷姑娘一同自赎的。
而,替那位清荷姑娘扬名的《清平调》,乃是在当今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陆临川陆学士所作。
京中虽然从未有过清荷姑娘与陆学士的风流韵事流传而出,且这次两位姑娘也是自行赎身,並非被抬进別府做妾。
但……万一呢?
万一人家只是低调行事呢?
万一眼前这个气势逼人、年纪轻轻就官威深重的男子,就是那位名动京师、简在帝心的陆临川陆学士呢?!
钱康猛地一个激灵,再仔细端详眼前之人的容貌。
年纪约莫二十上下,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气质沉稳中透著隱隱的锋芒,与他听闻中的状元郎,竟是如此惊人的吻合!
钱康的呼吸瞬间停滯:“你、你是陆怀远陆学士?!”
陆临川闻言一愣。
看来此人倒是没有傻成木头疙瘩。
不过,他並未开口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钱康见状,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冷汗涔涔而下。
二叔钱万河曾多次耳提面命地告诫。
钱家再是富甲一方、呼风唤雨,终究是商贾之流,地位与那些手捧朝廷俸禄、执掌生杀予夺的官员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在京师这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平日里天酒地、挥霍显摆倒也无妨。
但切记不可得意忘形,更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人物!
这下可好,竟一头撞在了铁板上!
当下,他也顾不得心中对红綃姑娘那份求而不得的痴念了。
“那……那什么,叨扰了,实在叨扰了,晚生这就告退,这就告退!今日实在对不住,改日必定登门致歉!”钱康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脚下发软,恨不能肋生双翼,立刻逃离这是非之地。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溜之大吉。
“站住!”陆临川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钱康硬生生停住脚步,转过身:“陆学士,在下、在下真的不知道这里是您的府邸,更不知红綃姑娘是您的人!”
“如若知道,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如此放肆造次啊!”
“您千万放心,在下保证,从今往后绝不敢再踏足此地半步!”
“此间发生的一切,我绝对守口如瓶,不泄露半个字出去!”
红綃再是绝色佳人,终究不过是一个赎身的青楼女子。
若是因为一个女子,得罪了眼前这位,那才是天大的蠢事!
虽然家里在朝中经营多年,也有盘根错节的关係,大价钱疏通或许不至於栽个无法翻身的大跟头。
但无疑会损失巨大,甚至可能影响到家族生意的根基。
这完全得不偿失!
他虽然紈絝,但这点轻重利害,还是拎得清的。
陆临川看著钱康这副窝囊模样,顿觉索然无味。
自己还没有亲口承认身份,这人便已急切地想要息事寧人、撇清关係。
果真是被酒色掏空了骨头的公子哥,遇事便只知退缩自保。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正是想借著这条线,与盘踞北方的晋商势力搭上关係,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將此事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