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次三番地冒犯登门,骚扰內眷,搅得家宅不寧,”陆临川继续威胁道,“现在就想这么轻飘飘地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钱康一愣,情知今日必须“放血”才能过关。
於是他心一横,咬牙道:“陆学士息怒!”
“在下愿意献出五千两白银,权作赔偿,向您谢罪。”
“只求您高抬贵手,了结此事。”
“不知您意下如何?”
五千两,这几乎是他能动用的最大一笔私房钱了,说出这个数目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陆临川暗自咂舌。
五千两银子,这紈絝子弟竟能如此轻易地就许诺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晋商之富,果真名不虚传!
这些巨贾子弟手中的浮財,远超他此前的预估。
他继续佯作震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拿银子来堵我的嘴?”
钱康嚇得一哆嗦,顿时手足无措,脸色更加惨白。
他身旁那隨从,先前一直唯唯诺诺,此刻见自家少爷被逼到墙角,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愚勇,梗著脖子嚷道:“少爷,您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他是不是真的陆学士还两说呢!”
“就算真是,咱们家也不是吃素的,怕他作甚?”
“住口!给我掌嘴!”钱康大惊失色,急忙厉声呵斥,恨不得一脚將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踹飞。
陆临川冷“哼”一声。
“陆学士息怒,下人无状,小人回去定重重责罚!”钱康深深作揖,“求您明示,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小人?”
他始终认为,今日之事,根源在於自己不知情地冒犯了对方“养在外宅”的女人。
不过,並未闹得人尽皆知,尚有挽回余地。
此事说大不大,最多就是赔一大笔钱,再赌咒发誓不再骚扰,对方身为朝廷大员,总该点到为止。
怎么就抓住不放了呢?
陆临川也彻底摸透了此人的心性。
外强中乾,色厉內荏,遇大事毫无主见,並非能商议要事的聪明人。
在他身上再多费唇舌也是徒劳,只要將这“闯祸”的消息传回他背后的钱家,其家族中真正能做主的人,自然会权衡利弊,主动来联繫自己。
於是,他也懒得再拐弯抹角,决定施加最直接的压力:“据我所知,令尊可是响噹噹的晋商巨贾,经营著山西、直隶、宣大一线的盐引与钱庄买卖,生意做得很大。”
“今岁,你是陪著你二叔钱万河入京,打理京城及通州一带的家族生意,我说的可对?”
“真是好大的威风,仗著家里有几个钱,竟敢在京师重地,如此胡作非为!”
“商贾之家,立身之本,首重诚信仁义!”
“你如此不知检点……我看钱家的买卖,也快做到头了!”
瞬间,钱康只觉头皮发麻,如遭雷击。
千扯万扯,怎么还是扯到家里去了?!
听这言语,分明是要上纲上线,把今日他这点“风流债”无限放大,最终波及到家族生意。
这可怎么得了?!
瞬间,一股寒意直衝天灵盖。
这回闯下的祸事,仅凭自己是万万无法摆平的。
“陆学士。”钱康吞吞吐吐道,“您大人有大量,先让小的回去,我立刻稟明二叔,让他老人家亲自登门向您赔罪……”
陆临川並没有露出丝毫原谅或缓和的神色,淡漠地摆了摆手:“你好自为之。”
钱康心中“咯噔”一下,起身就走,头也不敢回。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