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我……我好想看到一个熟人。”
秦修武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熟人?不会是你阿姐吧?”
赵翰有些惊讶:“你怎么……”
秦修武得意道:“你不是说过,你阿姐是被……陆府最近才改建落成,僕役几乎全是新买的,时间上刚好对得上……不会真是你阿姐吧?”
赵翰紧盯著那空荡荡的月洞门,用力吸了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只是有点像。”
“看身形、侧脸……太像了。”
“但隔得有点远,没看清正脸,不敢確定。”
“有什么不好確定的?”秦修武瞬间来了精神,替他分析道,“你想想看,这都多久了。”
“若真是你阿姐,在陆府这样体面的人家当差,吃穿用度肯定比在流民堆里强百倍,身体调养好了,气色身形自然也会变好,看起来像些也正常。”
赵翰点点头。
秦修武提议道:“咱们去找找?万一真是,你们一家就团聚了。”
“到时候咱们再去找水生说说情,让他帮忙在陆大人跟前递个话,赎人或者放籍也不是难事。”
赵翰內心挣扎著。
他渴望找到阿姐,但这样在別人大婚之日,在人家府邸里乱闯寻人,实在太过唐突失礼,尤其这府邸的主人还是他深深敬仰的陆大人。
他犹豫道:“这不太好吧?今日是陆大人的大喜日子,我们这样……”
“哎呀,有什么不好的,瞻前顾后的。”秦修武性子急,“机会难得,人还没走远,我瞧著她好像是往那边內院去了。”
“走走走,咱们悄悄过去看看,別惊动太多人就行。”
说著,不由分说地拽起赵翰,避开厅中主要人群,朝著方才侍女消失的月洞门方向快步走去。
……
书房內,气氛则安静温馨许多。
程砚舟、赵明德、柳通、白景明这几位至交好友齐聚在此,趁著迎亲队伍出发前的空档,向今日的新郎官道喜。
“怀远,恭喜恭喜啊!”眾人纷纷拱手,脸上洋溢著由衷的笑容。
大红喜袍映照下,陆临川本就俊朗非凡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喜气和神采。
他含笑回礼:“各位兄长,同喜同喜。”
离正式出门游街迎亲还有一段时间,几人便聚在这里閒聊敘话。
回想起这小半年来的风云变幻,皆感慨万千。
“国债之策初获成功,解了朝廷燃眉之急,怀远如今又要成家,以后更是家国两全了。”白景明笑著说道。
“是啊。”赵明德接口,“扫清积弊,辅佐陛下中兴社稷,总算是有了眉目,日后只会更上一层楼。”
柳通出言附和:“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几人哈哈一笑。
陆临川问道:“若虚兄、子谦兄,新衙门里工作还顺利吧?可有什么难处?”
赵明德放下茶盏,答道:“庶务倒是简单,按章程来便是。”
“就是这人事,新衙门,各方都想塞人,关係盘根错节,颇费些心神。”
“不过尚能应付,终究还好。”
柳通也点头:“虽有些小麻烦,但总归是值得的。”
“也要多谢怀远,给我们这个机会,能为朝廷新政出力。”
陆临川摆摆手:“两位兄长说的哪里话?我们志同道合,本就该推心置腹,相互扶持。”
柳通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说起来,怀远之前教给我们的那套新算学,还有那复式记帐法,確实是精妙,效用非凡。”
“只是……其中道理颇为微妙精深,衙门里许多人学起来进度缓慢,理解起来也困难,帐册登记和核算进度就有些跟不上。”
陆临川认真地想了想:“算学一道,讲究的就是循序渐进,多想多练,熟能生巧。”
“这样,等过了这阵子,我手头事情稍微宽鬆些,也可以抽空去公债署讲一讲,当面给大家解答疑难,或许能快些。”
柳通连忙道:“怀远你是大忙人,又要练兵,又要主持国政,日理万机,哪能让你为这等琐事再分心劳力,还是我们多些时间……”
一直安静喝茶的程砚舟,此刻却忽然开口:“若虚,有什么疑难之处,我倒是可以代为参详参详,也免得麻烦怀远百忙之中再抽身前来。”
柳通颇为意外:“济川兄对算学竟已登堂入室?那我可得好好请教请教了。”
程砚舟摆摆手道:“不是我,是我那小女。”
“她见我这段时日,整日抱著怀远给我的那套新算学书稿愁眉不展,起了好奇,拿过去看。”
“没想到,她倒是对那些数字、符號、推导颇感兴趣,也能理解,有些地方我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看了却能解通,讲给我听。”
“倒像是她带著我这个当爹的,把这套东西又学了一遍似的。”
陆临川顿时来了兴趣:“竟有此事?程姑娘蕙质兰心,没想到於算学一道竟有如此天赋?”
程砚舟点点头:“小女对这类需要静心推演的事物,倒是很感兴趣,平日里也爱看些杂书。”
陆临川由衷赞道:“难得,女子能通晓算学,更显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