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联军大营。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却已瀰漫著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骚动。
京营的士卒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营寨大门的方向,低声议论著,脸上交织著敬畏、后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振奋。
营门口,一根临时立起的粗长木桿上,一百颗面目狰狞、血跡斑斑的土匪首级被依次悬掛,整齐得令人头皮发麻。
所有首级的面孔,都正对著雾灵山深处的方向,无声地传递著冷酷的警告和滔天的杀意。
“嘶……一百颗,一个不少……陆大人他……真是……”一个年轻士卒声音发颤,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
“真他娘的狠啊!”旁边一个老兵咂咂嘴,眼神复杂,“读书人发起狠来,比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嚇人多了。”
“心狠手辣是有点……但对付这些杀千刀的山匪,就得这样!”另一个士卒搓著手,脸上有了些血色,“以前总觉得土匪多厉害,郑……呃,上头带著咱们的时候,被打得屁滚尿流。”
“现在看,碰上真厉害的,土匪也就是一群待宰的土鸡瓦狗!”
“没错!陆大人看著文弱,没想到……嘖嘖,你们是没看到,昨晚他一下就把那土匪头子给撂倒了!那力气,那身手!天神下凡似的!”
“……”
儘管觉得这位新任统帅手段酷烈,让人心底发寒,但无可否认,经此一役,京营低迷到谷底的士气,如同被狠狠打了一剂强心针,终於开始缓慢回升。
原来土匪並非不可战胜,原来自己这边,藏著如此厉害的人物。
中军大帐內,气氛与昨日已是天壤之別。
陆临川端坐主位,神色平静。
郑杰、范毅等京营將领个个正襟危坐,目光低垂,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与怨愤,唯有心服口服的敬畏。
石勇等虎賁右卫將领则肃立一旁,静候指令。
石勇率先出列匯报:“大人,今早末將已派斥候小队前出探查。”
“发现山匪异常安静,先前布置在山腰、路口的诸多明哨暗哨,已大部撤回。”
“连外围一些依附土匪、负责提供粮秣眼线的村寨,也已是人去屋空,看样子是嚇破了胆,全缩回山里老巢去了。”
范毅沉吟道:“此乃坚壁清野,固守待疲之策。”
“雾灵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他们是想倚仗地利,拖垮我们。”
郑杰此刻连忙点头附和:“我军远来,粮草转运不易,若久攻不下,师老兵疲,后果不堪设想。”
陆临川点点头:“我们耗不起。”
“此战,剿匪尚在其次,首要乃是昭示朝廷革新图强之决心,重塑京营乃至朝廷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威信!”
“因此,我军不仅要胜,还要大胜,速胜。”
这是一场政治仗,必须贏得乾净利落!
帐內眾將闻言,神情皆是一凛,深刻明白了此战的分量。
“然而,匪寇据险而守,强攻伤亡必大,诸位可有良策?”陆临川目光扫过眾人。
帐內一时沉默。
范毅皱眉苦思,郑杰捻著鬍鬚摇头,其他京营將领更是面面相覷,无人能提出稳妥有效的办法。
石勇等人虽勇猛,却不擅长运筹帷幄。
静默片刻,陆临川不再等待,直接开始下达命令,条理清晰。
“匪首想倚仗山势,拖垮我军锐气,做他的清秋大梦。”他冷笑一声,指著舆图上的几处水源標记,“山无脉则崩,人无水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