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再次踏碎雨幕,带著肃杀的寒意,直扑润州城。
风暴,已至!
冰冷的雨疯狂泼在润州城头。
魏徵一行马蹄踏过,“噗嗤”作响,泥点溅上紫袍下摆和百骑司的黑色劲装,甩都甩不掉。
城门洞里阴森昏暗,缩在角落里的守卒浑身湿透,瞧著这群溅著泥水直衝进来的煞星,尤其是为首那紫袍老头斗笠下阴得能滴水的脸,愣是没一个敢喘大气。
长街死寂。雨水在青石板上肆意横流。两边铺面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从窗缝里偷瞄一眼。
江南道节度使府衙。
朱漆大门紧闭。
魏徵猛地勒住韁绳。
他身后,一个百骑司队正翻身下马,走到了大门处。
咚!咚!咚!
门內一阵慌乱的骚动。
门閂拉动,嘎吱作响。
大门刚裂开一条缝,一个老门房探出半张惊惧的脸:“谁......谁敢......”
话没完,那百骑司队正手臂猛地一推。
老门房“哎哟”一声踉蹌栽倒,大门轰然洞开。
魏徵一夹马腹,毫不犹豫踏进了这江南权力核心的门槛。
身后十几骑百骑司精锐鱼贯而入,“噠噠”声在空旷庭院里激起迴响。
“钦差大臣,魏徵大人到!”
队正猛的仰天高喊了一声。
死寂。
只有雨打屋檐,水滴石阶的啪嗒声,和厅堂深处骤然响起的、带著慌乱的脚步声。
“哎呀!魏相!魏相大驾光临,下官该死!该死啊!”
只见一个魁梧如铁塔、身著猩红官袍的方脸阔口汉子,在一群幕僚亲卫簇拥下,从大堂里急步抢出。
几步衝下台阶,甚至不顾地上积水,朝著魏徵的马头就是一个深揖到底。
正是江南道节度使,杜越。
“杜大人,”
“好大的官威啊。”
魏徵坐在马上,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冰冷的说道。
杜伏威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隨即绽得更开,腰弯得更低了。
“魏相折煞下官了!
听说您冒雨而来,下官这心,急的火烧火燎。
只恨不能插翅飞到城外迎您。
这鬼天气,可让魏相和兄弟们遭罪了!
快请下马!
热茶薑汤都备好了,暖暖身子!”
魏徵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著杜越那张脸。
“暖身?”
“杜大人治下的江南,倒真是『热火朝天』。
本相方才城外运河边,倒被一场『及时雨』,浇了个透心凉。”
杜伏威脸颊肌肉猛的一抽,但是笑容依旧灿烂:
“魏相是说那雨?天意难测,下官也......”
“本相说的是尸首!”
“『镇水蛟』並其十二心腹,昨夜被人割喉灭口,尸沉运河。
就在你杜大人派兵抄他家之前不久。
好一个『热火朝天』,好一场『及时雨』。
杜大人!你给老夫说清楚。
这瓢泼大雨里,怎么还混著这么浓的血腥气?”
魏徵直接打断了杜越的话。
杜伏威身后那些諂笑的幕僚亲卫,脸全白了,几个按著刀柄的亲兵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白。
杜伏威脸上的假笑终於彻底剥落,只剩下强压的阴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