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血脉......不该是免罪符。”
魏徵的声音越来越低,
“当年太宗皇帝杀李建成、李元吉,不是为了爭权,是为了天下。
陛下杀李治,也是一样。”
他咳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平復下来,才继续说道,
“但陛下要记著,刀能斩乱麻,却补不了人心。
杀了李治,更要......更要让百姓看见,朝廷是为他们撑腰的。”
李承乾重重点头:
“朕记得。
均田制已经在全国铺开,今年的赋税减免了三成,各地的粮仓都在加固,绝不会再让岭南水灾的事重演。”
“好,好......”
魏徵笑了,眼神之中满是欣慰之色,
“还有李福和李禄......大公子仁厚,二公子勇猛,都是好苗子。
但陛下要教他们,仁厚不是纵容,勇猛不是鲁莽。就像......就像当年太宗教您,刚柔要並济。”
他说起往事,眼睛里闪著光:
“老臣还记得,陛下小时候,太宗让您背《商君书》,您背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哭得直打嗝,说『商君太狠』。
太宗摸著您的头说,『狠不是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不挨冻受饿』......陛下,您现在懂了吗?”
李承乾的眼眶突然红了。
那是他十岁时的事,早已模糊,没想到魏徵还记得。
“朕懂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魏相,您放心,朕会做个好皇帝,像父皇那样,像您期望的那样。”
魏徵的手慢慢鬆开,滑落在榻上。
他望著屋顶的梁木,喃喃道:
“老臣......老臣要去见太宗了......告诉他,他的儿子,长大了......”
话音未落,头微微一歪,手里的《贞观政要》“啪” 地掉在地上,书页散开,停在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那一页。
魏徵的葬礼办得极其隆重。
李承乾亲自为他扶棺,文武百官披麻戴孝,长安的百姓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捧著白菊,看著灵柩缓缓驶向昭陵的方向。
“陛下,魏大人的諡號,礼部擬了『文贞』二字,您看......”
李一低声请示,手里捧著擬好的諡號册。
李承乾望著昭陵的方向。
他想起魏徵生前总说 “諡號不过是块碑,百姓的口碑才是真”。
他在册上重重盖上了印:
“就用『文贞』。
他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