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领命衝出中军帐时,逻些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云层。
“弟兄们!陛下有令!”
王猛跃上战马,长刀直指吐蕃人聚居的西区,
“把那些不知好歹的蛮子全清了!
谁要是手软,就是违抗圣旨!”
老兵们本就杀红了眼,此刻听闻“圣旨”二字,更是如虎添翼。
有人举著还在滴血的长枪,有人扛著从吐蕃人家里搜出的弯刀,嗷嗷叫著冲向西区。
张勇捂著受伤的腿追出来,想拦却被人流裹挟著向前,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些曾经分发过粮种的吐蕃院落,一个个被刀锋劈开。
“住手!他们是百姓!”
张勇嘶吼著,声音被淹没在喊杀声里。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吐蕃妇人抱著孩子从巷子里跑出来,正是前日给他送过酥油茶的那家。
可没等他衝过去,一个老兵的长刀已经落下,妇人下意识地將孩子护在怀里,血瞬间染红了那身藏青色的氆氌。
张勇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指骨裂开都没察觉。
程咬金和李绩追到城门口时,西区已经燃起了大火。
浓菸捲著哭喊声衝上天空,吐蕃人的经幡在火中扭曲成黑色的灰烬。
“老程,”
李绩的咳嗽一声,
“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他望著火光中奔跑的身影,有吐蕃人,也有犹豫著不肯动手的唐军新兵,
“太宗当年收降突厥,从来没下过这样的令......”
程咬金闭上眼睛,手中的铁拐杖重重顿地:
“陛下长大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不再是那个会对著魏徵哭的陛下了,他是皇帝,要护的是大唐的疆土,不是一两个百姓的命。”
中军帐內,李承乾正对著舆图发呆。
图上的逻些城被红笔圈出,西区的位置被他用硃笔涂成了一片黑。
李一捧著刚送来的奏报,手都是颤抖著的:
“陛下!
西区已清剿完毕,共......共斩杀吐蕃人三千七百余人,其中妇孺占了三成。”
李承乾没抬头,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湟水:
“告诉王猛,把尸体扔进湟水,別污了城里的土地。”
“陛下!”
李一犹豫了一下,隨后说道,
“张勇校尉求见,说......说有吐蕃孤儿求陛下开恩......”
“孤儿?”
李承乾终於抬起头,但是眼中满是冷色,
“吐蕃人闹事时,怎么没见他们的父母护著孩子?
现在死了,倒想起有孤儿了?”
他挥挥手,
“让王猛自己看著办,別来烦朕。”
李一退出去时,听见帐內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知道陛下心里不好受,可这道命令已经下了,就收不回来了。
张勇最终把七个倖存的吐蕃孤儿藏在了银號的地窖里。
“別怕,”
张勇用布巾擦去孩子脸上的灰,声音有些颤抖,
“等风头过了,我送你们去西州,找大殿下......他会护著你们的。”
大火烧到黄昏时,王猛带著老兵们回到了中军帐。
“陛下,幸不辱命!”
王猛单膝跪地,声音里带著亢奋,
“西区已清,再没有敢反抗的吐蕃人了!”
李承乾看著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这还是那个在涇阳抱著弟弟尸体哭的小兵吗?
还是那个听了“安抚”二字会红著眼爭辩的汉子吗?
刀光血影里,有些东西好像被烧掉了,只剩下硬邦邦的仇恨。
“下去领赏吧。”
李承乾的声音很平淡,
“每人赏银五十两,记三等功。”